1462年深冬,三更梆子剛響過,十五歲的太子朱見深,在偏殿浴池中攥緊了銅盆邊緣。水霧在他鎖骨凝成珠串,萬貞兒提著銅壺進來添藥湯,粗布裙裾掃過青磚,帶起陳年藥香。當萬貞兒端著銀壺靠近時,少年突然扣住她皴裂的手腕。
這個動作讓池中水紋劇烈震蕩,也掀開了明代一場“姐弟戀”的微妙情愫。
朱見深3歲喪母,父親明英宗朱祁鎮在1450年土木堡之變中被瓦剌抓走。叔叔朱祁鈺搶了皇位,把他貶為庶人。親娘周妃被關進冷宮,祖母孫太后忙于政斗,偌大的東宮只剩6歲的他和17歲的萬貞兒。
從此,這個比他大17歲的宮女不僅要喂飯換衣,還要在深夜哄他入睡。史書記載:"萬氏自幼侍東宮,鞠育甚至"(《明憲宗實錄》)。
景泰三年冬夜,當東宮侍衛故意打翻炭盆,是萬貞兒解開衣襟裹住發抖的孩童,是只有萬貞兒對朱見深真心相待。朱見深的人生中,只有她一人。
景泰五年,王綸總管欲脅太子出逃,是她閉戶不應的決絕,讓朱見深在冷宮熬過最黑暗的歲月。
表面看是主仆際遇,實則暗含畸形成長的必然。朱見深三歲喪母,被廢太子身份如同烙鐵,每夜驚醒時唯有萬貞兒用粗布巾為他拭汗。
每天寅時,萬貞兒準時出現在東宮角門,用銀針試遍三十六道膳食。當其他宮娥捧來參湯,她總會先以唇舌輕抿——這種近乎自毀的守護,怎能讓朱見深不心動不信任呢?
只要活得久,就會有轉機。她總說"殿下記著,天命既改,當伺機而動。"
1457年奪門之變,當石亨率軍撞開南宮大門,一切都變了。明英宗復位,朱見深也重新成為皇太子。而此時的萬貞兒,已經不是那個小小的女婢了。
萬貞兒這押注賭贏了——她從普通宮女連升三級,成了東宮實際掌權者。
1462年那個冬夜,15歲的朱見深抓住萬貞兒的手,看似偶然,實則必然。少年常年被廢太子身份折磨,只有這個女人能給他安全感。
1464年,朱祁鎮駕崩,朱見深登基。萬貞兒直接從粗布宮衣換上貴妃霞帔,連皇后吳氏的鳳冠都壓不住她的威風。史載:"帝復位,感萬氏舊恩,特擢為貴妃"(《明史·萬貴妃傳》)。
萬貞兒雖沒當上皇后,但實際權力比皇后還大。吳皇后更因為對萬貞兒動用了杖刑,直接被朱見深廢掉了。
朱見深對萬貞兒的寵愛,連史官都看不下去。他明知這女人比他大17歲,明知她沒生出活皇子,仍為她建西苑行宮,甚至默許她毒殺諫官。
成化二年萬貴妃誕下皇長子,朱見深欣喜若狂,可惜孩子早逝,后來萬貞兒也再沒有過孩子。然而,朱見深依然對她寵愛有加,讓她胡鬧。她雖沒當皇后,但比皇后還受寵。
1487年,五十九歲的萬貞兒去世。史載皇帝7日不朝,卻在批閱奏章時反復涂改"貴妃謚號"。最終定論"恭肅端慎"四字。
或許在萬貞兒臨終前,朱見深曾跪在她床前說:"貞兒若死,朕必殉葬!"
因此,在萬貞兒離世后7個月,41歲的朱見深,也一去不返。
萬貞兒是明史上第一位在世至死皆為皇貴妃的人物?;蛟S,對于朱見深來說,已經盡自己最大能力給了萬貞兒一切了。
成化之政,半由圣主,半由貴妃,如并蒂之根,同生而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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