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3日，日內瓦。中美剛剛結束新一輪經貿談判，會后一紙聯合聲明宣布關稅暫停，美國媒體的焦點就迅速轉向一個老問題：稀土。

從字面看，這次中方沒有封鎖、也沒有放松稀土出口，只在聲明中模糊地提到“暫停部分非關稅反制措施”，連具體指哪幾項都沒寫。

但就是這種含糊，讓外界開始猜——會不會是稀土？但中國沒有給任何人一個肯定的回答，也沒有否認。這一空白，反倒成了最讓人關注的地方。

江蘇連云港港區的發運調度數據顯示，從3月開始，稀土出港的貨柜數量就比去年同期下降了將近一半。

5月第一周，一批發往美國加州的稀土氧化物因出口許可未獲批，被退回國內倉庫。據南方礦業周刊采訪知情人士透露，那批貨本來用于一家美國西海岸電機制造商的供應線，現在企業只能另尋客戶。

這類審批流程上的暫停，并不等于說中國禁止出口稀土。只是企業必須多走一步：申請出口許可，提交終端用途說明，并接受審查。流程慢了，但沒堵死。

真正的拐點出現在2025年4月初。當時美國宣布對華加征新一輪關稅后不到48小時，中國商務部發布文件，將釤、釓、鋱、鏑、镥、鈧、釔等七種中重稀土正式納入出口管制清單。不同于配額制度，這一次管制的核心在于“用途可查、責任可追、過程可控。

財富雜志援引特斯拉CEO馬斯克在一季度電話會上的話說：擎天柱人形機器人生產項目，受到磁體交付節奏變化的影響。”業內基本認定，馬斯克這是在暗示稀土供應被中方卡住了。

與此同時，中國國內的管控動作也在加碼。5月初，商務部、國家安全部、海關總署等多個部門在深圳聯合召開戰略礦產打擊走私專項會議，部署稀土全鏈條監管。

路透社披露，這次會議重點之一是物流鏈端的出口稽核，并明確要對繞開許可的灰色路徑展開查處。

這些行動的共同特征是：沒封，但查；不攔，但限。誰真正使用稀土、用在哪一款產品、是否存在再出口風險，全都要交待清楚。而這種可以做，但不能亂來的狀態，反倒更有控制力。

美國當然清楚這個節奏意味著什么。紐約時報4月的數據統計顯示，美國有17種關鍵稀土元素，其中11種對軍事系統構成直接依賴。

F-35戰斗機、核潛艇、雷達、精密制導系統，全都用得上。美國地質調查局的數據顯示，2024年美國有超過58%的高敏感度關鍵礦物進口自中國。

他們確實試圖尋找替代方案。比如在德州的MP Materials公司，近幾年在稀土開采方面進展較快；但真正的難點不在礦山，而在加工。

CSIS的報告指出，美國目前并不具備重稀土的分離能力，現有樣品雖能做到99.1%的氧化鏑純度，但那是實驗室水平，距離量產仍遠。更何況，美國本土還沒有能力閉環完成稀土加工流程，大量設備和化學添加劑仍依賴從中國采購。

這就意味著，即便美國有礦，也很難將礦變為材，更別說變為可用部件。他們目前做的是投錢、講故事，而不是出貨。

更別提曾被炒作的格陵蘭稀土與烏克蘭儲備，根據S&P Global的數據，一個中型稀土礦從立項到商品化平均周期是18年。

也就是說，這一輪中美稀土博弈中，美方哪怕現在全力建設替代系統，也趕不上這一輪貿易周期的變化節奏。

這一現實，讓中國在稀土上的不表態反而成了最有效的節奏控制。

DGA-Albright Stonebridge Group合伙人伍德克在接受金融時報采訪時提到：中國不會切斷稀土出口，但也不會讓它變成毫無門檻的通道。簡單說，稀土不被談判釋放，但一定被談判看著。

路透社在另一篇分析中指出，美國企業的采購數據本季度出現斷層：MP Materials股價上漲22%，但該公司的下游出貨量下降超過12%。這不是供給問題，而是客戶不敢下長期單，怕合同簽了，許可沒批。

這就是管制的另一面，企業心理預期的變數。

相比起一禁了之，這種半開半鎖的狀態更能延遲對方決策節奏，讓其在原地打轉。特斯拉、雷神公司、通用電氣等美國企業目前都陷入一個尷尬局面：不敢轉線（因為轉不出中國），也不敢擴單（因為審批不確定），只能在零庫存邊緣來回試探。

更關鍵的是，中國這一次并沒有像2010年代那樣主動講卡脖子。所有動作都掛在國家安全、出口監管、合法經營這些中性詞上。企業不想被卡，但又無法指責中方違反規則。

在那封日內瓦聯合聲明中，中國寫的是適時取消部分非關稅反制，沒有提稀土，甚至沒有提戰略礦產。這不是忘了，而是故意留白。把話留在外面，把動作落在里面。

這讓稀土的真正效果，不在數量，而在不可預測性。

再看5月13日那天的新聞，美國商務部有人表示希望稀土通道能保持暢通。中方沒有回應，連我們會研究都沒說，只是重申要繼續加強對戰略資源的全流程監管。

這一次，中國沒說不，也沒說可以，只是安靜地把制度落了下去。在一場沒有聲音的角力中，最早動手的那一方，往往反而是沒有底牌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