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的某個下午,在成都郊外一棟三層毛坯房里,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正蹲在灶臺前炒菜。
濃濃的油煙嗆得他瞇起眼,不過手里的鍋鏟卻穩穩當當,顯然他是一個做菜老手。
而最為引人注目的就是,灶臺旁的書架上堆滿了《莊子》《紅樓夢》和哲學著作,角落里還散落著幾幅兒童畫,畫上是滑雪的小人和歪歪扭扭的雪山。
這個男人名叫范美忠。
17年前,汶川地震中,身為教師的他,在地震爆發那一刻,竟拋下學生獨自逃生,為此他也被全網痛罵“范跑跑”。
如今,距離汶川地震已經過去了整整17年,背負罵名的范美忠,到底過得怎么樣呢?
01
范美忠是四川隆昌縣瓜子巖村人,出生于1972年的他,從小就很倔強。
父親愛賭博,為此經常家暴母親,家里的其他孩子都不敢參與,唯有范美忠會替母親出頭。
六歲那年,因頂撞父親,范美忠被父親揪著衣領拎到院子里一頓狠揍,可是拳頭雨點般落下時,范美忠竟死死咬住嘴唇不出聲。
雖然性格倔強,但范美忠有一個優點,就是讀書非常厲害,其實他從小就告訴自己,一定要考上大學,出人頭地。
自從范美忠讀書后,家里的墻壁上就多了一些獎狀,那些獎狀也曾讓他躲過父親的拳頭。
1992年,出身于貧窮家庭的范美忠,成為了縣城里第一個狀元,成功被北京大學錄取。
通知書送到家里那一刻,范美忠成了村里的“明星”,母親那張飽經滄桑的臉上,終于有了笑容。
進入北大后,范美忠將所有精力都用在了學習上,他瘋狂吸收知識,甚至愿意舍棄睡覺的時間。
然而,范美忠很快發現,同學談論的米蘭·昆德拉、搖滾樂等等,對于他而言是那么的陌生。
范美忠意識到了差距,自卑感也開始在心里蔓延,于是,他再次有了叛逆行為。
他在博客里寫下《點評北大歷史系諸君》,文中他把教授們一頓痛批,寫完后他覺得心情無比暢快。
不過,讓范美忠郁悶的還在后頭,北大畢業后,他的求職路并不順利,甚至堪稱步步是坎兒
02
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北大畢業證書的含金量足以讓范美忠得到一份優質的工作。
可是范美忠卻一直郁郁不得志。
畢業后,他輾轉七所學校,總因在課堂大談“應試教育是酷刑”被辭退。
2005年,他終于在都江堰光亞學校找到歸宿,這所國際學校允許他邊講《紅樓夢》邊批判高考制度,學生們聽得如癡如醉。
然而,范美忠的職業生涯,在2008年那場大地震發生了巨變,他也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2008年5月12日14點28分,范美忠在黑板上寫下“世事無常”四個字時,突然吊燈像鐘擺般搖晃。
他扶住講臺說了句“別慌”,可是僅僅過了一秒,整棟樓開始劇烈搖晃。
就在同學們還不知所以時,意識到是大地震的范美忠一個轉身就沖出教室。
他跑到操場時,身后教學樓的瓷磚正噼里啪啦往下掉。事后統計,從地震發生到他抵達安全區域,他只用了13秒。
十天后,就在所有人抗震救災,沉浸在悲痛中時,范美忠竟然在天涯論壇發表長文,詳細描述自己“能跑一個是一個”的邏輯。
他甚至說:“這種生死關頭,除了我女兒,就算是我母親我也不會救命!”一番言論,瞬間點燃了國人的憤怒。
很快事情發展到了失控的地步,范美忠成為了全民口誅筆伐的對象,還被戲稱為“范跑跑”。
母校北大公開聲明“以他為恥”,將他除名,教育局吊銷了他的教師資格證。
親朋好友也打電話批判他,老家村民把印著他照片的報紙墊在腌菜缸底下:“讀書讀成白眼狼,不如早點打死!”
即便如此,范美忠依然不覺得自己有錯,甚至頻繁發表一些和主流價值觀不符的言論。
其實很多人說,逃跑是人的本能,問題是他是一名教師,他的行為嚴重違反了教師行為規范。
有人說,哪怕他喊一句:“同學們,地震了,趕緊跑!”,大家也不會如此憤怒。
可是范美忠沒有,反而不停地為自己辯解,而他的人生也因為這件事發生了改變。
03
當時網友們集體聲討,要求學校開除范美忠,不過校長欣賞他的才華,以另一種形式,要求他留在校內繼續任教。
幾年后,范美忠還是離開了學校,此后他曾試圖去其他地方工作,可是沒有人愿意冒險聘用他。
還有培訓機構開出20萬年薪請他講課,條件是改名換姓,他摔了合同:“老子行不更名!”
后來他決定自己干,他帶著家人在成都郊區開了“玄鳥學堂”,十幾個家長慕名送來孩子。
課上他帶學生躺在草坪讀莊子,暴雨天沖出去觀察螞蟻搬家。有家長投訴“不教考試內容”,他反手退學費:“要培養做題機器找別人!”
2015年,他徹底隱居農村。
三層毛坯房沒裝修,墻上掛著女兒畫的《爸爸逃跑圖》:小人兒甩著兩條長腿狂奔,身后教室塌成積木。
除此外,他每月開四場線上講座,講《紅樓夢》里的虛無主義,聽眾常不足十人。
女兒學滑雪每小時燒掉他三天飯錢,他咬牙堅持:“我吃過的苦不能讓她再吃?!?/p>
有記者問及地震往事,他摸出本《道德形而上學原理》:“康德說道德律令應先于自然本能,那我寧愿當個真小人?!?/p>
04
2025年春,范美忠帶女兒參加滑雪比賽。
看臺上有人偷拍發到抖音:“范跑跑女兒滑得真快,遺傳吧?”評論區炸鍋,點贊最高的留言是:“建議檢查雪道安全,別讓教練先溜了?!?/p>
女兒哭著問為什么總被嘲笑,他翻出《莊子·逍遙游》:“你看大鵬飛九萬里還要借風力,我們比它自由,至少能選擇不被定義?!?/p>
這些年,范美忠退光了所有校友群,卻定期給光亞學校寄書。當年保他的卿光亞校長退休前最后一次見他,兩人對飲到半夜。
老校長醉醺醺拍桌:“你錯在太誠實!哪個老師沒私心?但他們知道躲著說!”
范美忠往火盆里扔了本《論語》,火光映得他眼神清亮:“我就想試試,說真話的人能不能活?!?/p>
如今,十七年過去了,汶川地震紀念館里,范美忠的名字依然和“師德缺失”綁在一起。
但社交媒體上開始出現新聲音:“如果我在現場會跑嗎?”“用命換來的道德勛章值嗎?”
或許這場爭議從未關乎對錯,而是照出了人性最深處的裂隙。
當災難撕碎文明外衣,有人成了譚千秋用身體護住四個學生,也有人成了范美忠。
我們批判他,或許是在恐懼自己體內住著同樣的影子,我們同情他,又害怕道德高地的坍塌。
就像他書房那本折角的《存在與虛無》里寫的:“人注定要受自由之苦?!?。
選擇承擔還是逃離,都是生命無法回避的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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