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了,就像家里的老式高壓鍋,看著皮實耐用,可誰也不知道它什么時候會“砰”的一聲給你點顏色瞧瞧。
我一直覺得自己身體倍兒棒,六十八歲了還能爬五樓不帶喘,跳廣場舞比隔壁王阿姨還靈活。老伴老張總說我:“你這身子骨,比小區門口那棵歪脖子樹還硬朗。”
可誰能想到,我這口“老高壓鍋”,到底還是炸了鍋。
那天半夜,我正做夢啃著紅燒蹄膀呢,突然右腹一陣劇痛,像是有人拿鋼絲球在里頭使勁兒搓。我蜷在床上直冒冷汗,老張慌得拖鞋都穿反了,一邊翻藥箱一邊念叨:“是不是晚上那盤炒雞蛋不新鮮?”
我咬著牙擠出幾個字:“叫……救護車。”
父母這輩人,最怕的不是生病,而是生病了還得麻煩孩子。
1. 醫院的賬單,比膽結石還硌人
CT結果出來,醫生說是膽囊里長滿了石頭,得做手術。
“住院加手術,大概五萬左右。”醫生推了推眼鏡,語氣平靜得像在報菜價。
五萬。
我和老張對視一眼,心里咯噔一下。我倆退休金加起來六千出頭,每個月除去水電煤氣、柴米油鹽,能攢下的錢還不夠買件像樣的羽絨服。這些年,我們省吃儉用,連去超市都專挑晚上八點后買打折菜,就想著能給孩子留點應急錢。
可現在,錢沒攢夠,病先找上門了。
老張蹲在醫院走廊里,捏著繳費單,手指頭抖得像得了帕金森。我躺在病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腦子里全是女兒去年買房時,我硬塞給她的那張存折——八萬塊,是我們攢了半輩子的家底。
人老了,最怕的不是死,而是成了孩子的拖累。
2. 那個深夜的電話
我猶豫了半天,還是撥通了女兒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那頭傳來女兒迷迷糊糊的聲音:“媽?這么晚了,有事?”
我喉嚨發緊,支支吾吾:“沒啥大事,就是……媽可能要住院幾天。”
電話那頭瞬間清醒了:“住院?媽你哪兒不舒服?嚴不嚴重?”
我還沒開口,老張就把電話搶過去,把事情全抖摟出來了。
半小時后,女兒風風火火沖進病房,頭發亂得像雞窩,眼睛紅得像兔子。她一把攥住我的手,聲音發顫:“媽,你嚇死我了!”
我看著她,突然想起她小時候發高燒,我也是這樣攥著她的手,整夜不敢合眼。
養孩子就像種菜,小時候你給他們澆水施肥,長大了,他們就成了你的遮陽棚。
3. 三個孩子的“倔脾氣”
第二天,兒子和兒媳拎著保溫桶來了,一打開,是熬得奶白的鯽魚湯,上面飄著幾粒枸杞,紅艷艷的,像撒在雪地上的糖豆。
兒子撓撓頭:“媽,趁熱喝,我照著抖音學的,第一次燉湯,可能味道一般……”
我捧著碗,心里發酸——這孩子,從小到大連泡面都能煮成漿糊,現在居然會燉湯了。
晚上,女兒偷偷塞給我一張銀行卡:“媽,這里有五萬,你先用著。”
我急了:“你房貸還沒還完,哪來的錢?”
她眨眨眼:“我和弟弟妹妹湊的,您別操心。”
后來我才知道——
- 女兒接了個私活,連續熬了三個通宵;
- 兒子把他珍藏的游戲賬號賣了,雖然嘴上說“反正現在也沒空玩了”;
- 連剛工作的小女兒都拿出了攢的“嫁妝錢”,還嘴硬:“媽,我這輩子可能都嫁不出去了,錢放著也是放著。”
這屆年輕人,自己點外賣湊滿減,給爸媽花錢倒是毫不猶豫,像極了當年我給他們買零食時的“揮金如土”。
4. 手術那天
手術前,護士來給我插胃管,那滋味,像生吞了根帶電的筷子。我疼得直抽氣,女兒在旁邊攥著我的手,指甲都快掐進我肉里了。
老張站在門口,背對著我,肩膀一聳一聳的。這老頭,一輩子沒掉過眼淚,連我生三個孩子時他都沒紅過眼睛,現在倒像個受委屈的小孩似的。
進手術室前,小女兒突然掏出手機,放起了《世上只有媽媽好》。我哭笑不得:“傻丫頭,你當媽是三歲小孩啊?”
她紅著眼睛笑:“媽,你得平平安安出來,我還等著你幫我帶娃呢,不然誰教他包餃子啊?”
原來,我們不是他們的負擔,而是他們拼命也要留住的人。
5. 拆線那天,陽光很好
出院那天,護士遞給我繳費單,上面寫著“已結清”。
單子折得方方正正,邊角還翹著,像小時候我教他們疊的紙飛機。
老張推著輪椅,三個孩子圍在旁邊,七嘴八舌地叮囑:
- “媽,回家別急著拖地!”
- “爸,你看著點我媽,別讓她偷吃豬油拌飯!”
- “奶奶,我周末來你家寫作業,你要給我做糖醋排骨!”
我坐在輪椅上,忽然覺得,這場病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我們之間那扇“怕麻煩對方”的門。
人這一生啊,就像燉一鍋老湯,火候到了,味道才濃。
現在,我終于明白—— 父母與兒女的愛,從來不是誰欠誰,而是我疼你,你也疼我,就這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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