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樂,阿語。”
眼睛上的黑布被解開時,裴若語還在笑。
自從那件事后,這是哥哥和未婚夫第一次提出要給她過生日,他們說要給她一個驚喜。
她猜過是限量版包包,猜過是海島旅行,甚至猜過他們終于要原諒她了——
可她萬萬沒想到,會是一座靈堂。
黑紗白花,刺目的黑白兩色里,四張遺照正對著她。
那是最疼她的爸爸媽媽,和最寵她的賀叔叔和賀阿姨。
他們死在那場山體滑坡里,死在她十八歲生日那天。
而此刻,遺照前擺著四個會動的仿真人偶,穿著他們死時的衣服,機械地轉頭對她笑。
“阿語……” 人偶的嘴一張一合,“我們死得好慘啊……”
“啊——!”
裴若語尖叫著后退,卻被哥哥裴洵舟一把按住肩膀。
“怎么,不敢看?” 他聲音冷得像冰,“別忘了,他們都是因你而死。”
“對不起……對不起……”
未婚夫賀譽沉站在一旁,眼底的恨意幾乎要溢出來:“對不起就能換回四條人命嗎?裴若語,我此生最后悔的,就是曾經愛過你。”
心臟像是被人生生挖走一塊,疼得她幾乎站不穩。
“對不起……”
除了道歉,她不知道還能說什么。
裴洵舟突然一腳踹在她膝窩,她重重跪在地上。
“磕頭。” 他命令道,“給他們贖罪!”
她機械地一下接一下磕著頭,直到額頭血肉模糊。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罪該萬死……”
“裴總,賀總!” 保鏢突然沖進來,“程小姐被綁架了!綁匪說……”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裴若語一眼。
“說什么?” 裴洵舟厲聲問。
“說想要程小姐活命,就拿大小姐去換……” 保鏢低聲道,“他要讓大小姐陪他三天。”
空氣瞬間凝固。
裴洵舟和賀譽沉同時看向裴若語,眼神復雜。
那一刻,她便知道了他們的選擇。
“轉告那個劫匪,三天之后,把她給我還回來。但凡晚了一秒,我們一定會不計代價追究到底。”
喬若語就這樣被蒙著眼睛,帶到一個陌生的地方。
眼罩摘下的瞬間,她認出了那張臉。
周家小少爺,周燁。
“好久不見啊,裴大小姐。” 他捏住她的下巴,笑容猙獰,“聽說你現在是個人人喊打的喪家犬?”
她渾身發寒,終于明白他為什么會指名要她。
三年前,他瘋狂追求她,各種手段無所不用其極,被當時還是“寵妹狂魔”的裴洵舟和“寵妻狂魔”的賀譽沉聯手整得身敗名裂,趕出了這座城市。
如今,他是來報復的。
“當年你哥哥和未婚夫把我害得那么慘,” 他拽著她的頭發往別墅里拖,“現在該輪到我來玩他們的心頭肉了。”?
接下來的三天,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第一天,周燁讓她跪在地上學狗叫,用紅酒澆在她頭上,強迫她吃混著玻璃渣的蛋糕。
第二天,他讓十幾個保鏢圍著她,用煙頭在她身上留下一個又一個印記。
周燁笑著在旁邊錄像,說要發給裴洵舟和賀譽沉 “欣賞”。
“你猜,” 他湊到她耳邊,“他們看到這些會心疼嗎?”
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腦海里浮現的卻是五年前她發燒時,裴洵舟連夜開車三個小時去買她最愛的草莓蛋糕;賀譽沉為了給她慶生,包下整個迪士尼。
那時候的她,是他們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
直到那場山體滑坡。
她十八歲生日那天,非要去看流星雨。
爸爸媽媽和賀叔叔賀阿姨陪著她上山,結果遇到山體滑坡。
他們用身體護住了她,自己卻被活埋。
一天之間,生日變忌日。
她也從掌上明珠,變成了哥哥和未婚夫最恨的人。
而家里那個和她同齡的保姆的女兒,因為在事發那天替四位死者收斂了遺骨,就此成為了他們的恩人。
他們把從前對裴若語的寵溺都轉移到了程煙身上,毫無底線地縱容她。
而那些積壓在心中的絕望憤懣,都傾注到裴若語身上,想盡辦法折磨她。
他們逼著她爬幾萬個臺階,一步一叩去佛寺為逝者超度祈福;他們將事故現場的照片貼滿她的房間,讓她夜夜不得安眠;他們將她犯下的罪公之于眾,引得所有人都唾棄她……
她知道自己是造成這場悲劇的罪魁禍首,所以默默忍受著這一切,只為了贖罪。
可當第三天,周燁撕開她的衣服,獰笑著說要讓她體驗 “真正的痛苦”時,她還是崩潰了。
“等你那個哥哥和未婚夫看到這段視頻,” 他壓在她身上,“你說他們會不會瘋掉?”
她渾身發抖,趁他解皮帶的瞬間,抓起地上的玻璃碎片狠狠扎進他的大腿。
“啊……”
在周燁的慘叫聲中,她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逃出了那棟別墅。
回到家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回臥室。
她身子緊緊的靠在門上,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終于平復好心情。
去浴室洗漱完后,看著鏡子里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她苦澀一笑,拿出一個糖罐,往里面放了一顆糖。
從前只要她不開心,賀譽沉和裴洵舟總用糖哄她。
可在事故發生以后,他們就再也沒有在意過她的心情,也不知道她被救活后,第一個念頭就是想自殺。
但只要想到自己這條命是用爸爸媽媽、賀叔叔賀阿姨四條命換回來的,裴若語就放下了橫在脖間的刀。
她能理解賀譽沉和裴洵舟為什么恨她,所以她買了這個糖罐,給了他們 999 次泄憤的機會。
他們每傷害她一次,她就往里面放一顆糖。
如果放滿 999 顆糖,他們要是還不肯原諒她,那她就會結束她的生命,以死贖罪。
如今,里面已經放滿了 995 顆糖。
很快,她就可以去死了。
放好糖罐,裴若語剛想要找藥箱處理身上的傷,門外傳來了一陣響聲。
仆人成箱成箱地搬著東西,禮物盒很快就堆滿了客廳。
而程煙跟著賀譽沉和裴洵舟,有說有笑地走了進來。
看到裴若語,兩個男人臉上的笑一下就消失了,語氣變得冷硬無比。
“你愣著干什么?出去三天,是忘了規矩了?”
裴若語心頭一顫,低頭走到門口,半跪著給程煙換鞋。
看到她這低眉順眼乖覺樣,程煙心里得意,還要故意裝出不好意思的樣子。
“為了換我出來,大小姐被綁匪折磨了整整三天,我看她身上都是傷,要不就讓她休息一段時間?”
裴洵舟掃了裴若語一眼,眼中彌漫著冷意,“不過受了一點傷,休息什么?”
“可我只是保姆的女兒,讓大小姐這樣伺候我,我還是有些惶恐。”
賀譽沉緊隨其后開口,“從她害死裴叔叔裴阿姨和我爸媽那天起,她就不是裴家的大小姐了,你不要有心理負擔,就把她當成普通的傭人盡情使喚,她要不聽你的話,我們會讓她接受應有的懲罰。”
一字一句落在裴若語心中,又掀起一陣蝕骨般刺痛。
她緊緊掐著掌心,咽下那些痛苦屈辱的情緒,像往常那樣接過程煙丟來的包包外套掛好。
隨后她又拿筆記下程煙想吃的菜,去廚房里一道道做出來。
忙完之后,她走到洗衣房,用滿是傷疤的手刷鞋浣衣。
她累到直不起腰,疲憊地抬起頭,就看到了餐廳里裴洵舟親自剝著蝦,賀譽沉拿著糕點喂給程煙,體貼而溫柔。
看到三個人言笑晏晏的樣子,裴若語恍然想起從前。
那時候她還是他們的掌上明珠,隨口說想吃核桃,兩個人就笑著給她剝;她割傷了手,兩個人急得不行送她去醫院,就怕留下疤痕;她喜歡的珠寶首飾,不出半小時就會送到她眼前。
可是如今,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做著辛苦的體力活,住在狹窄的閣樓里,經受著所有人的冷眼嘲諷,只為了償還欠下的血債。
她越想心中越悲涼,默然起身去晾衣服,卻被賀譽沉叫住了。
“東西放下,今天下午你不用做任何事,吃點東西,然后來草坪里。”
裴若語已經想不起多久沒聽到他這么溫和地和自己說話了,鼻腔不禁一酸,強忍著眼淚點了點頭。
三個人起身離開了客廳,她獨自站在餐桌邊,吃著他們剩下的飯菜。
吃飽之后,她精神都好了很多,慢慢走到草坪里。
陽光暖烘烘地照在她身上,她看著正在教程煙開車的兩個男人,猶豫著要不要過去。
裴洵舟卻和她招了招手,讓她站到車位后劃線那兒去。
她不明所以,剛走了過去,就聽到了程煙有些怯懦的聲音。
“洵舟哥哥,你讓大小姐站在那兒好危險,我還不熟練,等會兒要是不小心撞到她怎么辦?”
“你一直練不好倒車入庫,就是找不準位置,有她做指向標,你肯定很快就能學會。不要怕撞到人,她命那么硬,死不了的。”
聽完裴洵舟的話,裴若語如墜冰窖。
她難以置信地抬起頭,就看到他為了做個示范,親自打著方向盤往后倒車。
呲地一聲摩擦音,車穩穩當當地停在車位上,裴若語卻被后備箱頂飛,重重摔倒在地。
被撞到的胸口泛起骨裂般的痛感,膝蓋也磕出了血,痛得她提不上氣。
車窗降下來,露出賀譽沉那張冷淡疏離的臉。
“起來,你今天的任務就是做好指向標。都吃了午飯,不要和我說你沒有力氣。”
他這冷若寒霜的語氣,讓裴若語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她這才知道,原來他剛剛的溫柔關懷,不是為了關心她,而是為了更好地折磨她。
一瞬間,她整顆心像要被撕裂了一樣,痛不欲生。
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她強忍著痛起身剛站穩,程煙就啟動了車。
這一次,裴若語被撞出十米開外,手臂腿上泛起大片大片的淤青。
喉嚨里涌起血腥氣,她用手撐著想要起身,卻怎么也使不上力氣。
文章后序
(貢)
(仲)
(呺)
一間閱讀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