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多久沒讀過報紙了?或許對2000年左右出生的Z世代來說,更準確的問法是,你還記得報紙嗎?
當人們通過手機上的新聞應用和社交平臺實時了解全球動態,當大數據計算下屏幕自動彈出的"你可能關心的新聞"比你自己更懂你的興趣,報紙——這種能拿在手里摩挲的紙質媒介,成了這個元宇宙叫囂的年代里,最叛逆的“潮玩”。
香水品牌LE LABO曾在出版的報紙《Oh LE JOURNAL》中驕傲地寫道:“這是一份散發著幽默香氣的文化評論報紙,僅在門店提供,也是你唯一能免費拿走的東西”;奢侈品牌LOEWE更是在2021年疫情期間,將秋冬系列大秀天才地搬上了一份頭版標題為“THE LOEWE SHOW HAS BEEN CANCELLED(LOEWE大秀已經被取消了)”的報紙,以印刷品的形式展示全系列新裝。
●LE LABO(左)和LOEWE(右)的報紙,圖源@LE LABO、LOEWE
對紙媒的留戀并不是品牌的一廂情愿,而是源于對Z世代矛盾消費情緒的捕捉——在算法投喂的精準營銷中,渴望意外的邂逅;在數字信息的過載轟炸里,尋求實體的慰藉。
而今天我們要一起閱讀的這份報紙,就是來自目前大火的潮玩品牌之一泡泡瑪特。他們做了一份看上去似乎與品牌在售產品完全無關的半年刊雜志《play/GROUND》,創意總監Vicson Guevara和編輯總監Greg Grigorian用頗為當代的方式解構了最傳統的媒介形式。
出版一周內,雜志的線上小程序和線下書店渠道就已全部售罄,甚至有小紅書網友評論說:“沒抽過盲盒,這是我為泡泡瑪特花的第一筆錢。”
●泡泡瑪特雜志《play/GROUND》,售價39.9元
在這份充滿復古質感的出版物里,油墨香氣和紙張觸感取代了潮玩的塑料外殼。年輕人在城市的各個角落里展開這份巨大尺寸對開頁報紙的同時,也在感受一如集齊隱藏款LABUBU般的愉悅。
你可以隨意翻閱、折疊、剪貼、掛在墻上、隨身攜帶,或是打亂順序按你的想法慢慢欣賞。
這是來自Greg的讀報小tips,我們決定采納他的建議。所以接下來出現的內容完全不是報紙中的正常排版順序,我們將按照自己的興趣和理解去呈現潮生TIDE眼中的《play/GROUND》第一期。
五十個年輕人,五十部手機, 五十種生活的樣子
●PAGE 14-15
那就先從最有代表性的一頁看起吧——來自全球的50個年輕人統一回答了包含“姓名”、“所在地”、“手機型號”、“最常用的三個軟件”、“手機日均使用時長”和“一句話描述你的手機”在內的6個問題,整頁以密集的手機對鏡自拍照做為主體,帶來了極具視覺沖擊感的畫面。
那些看似和手機相關的問題,勾勒出的卻是人的性格和形象,比如現居美國洛杉磯的Chia覺得她的手機“可愛又性感,喜歡玩,追求刺激”,很難說這不是她對自己生活的評價。人與手機,就像鏡子兩端的實體和映像,早已經密不可分了。
而“最有代表性”這個定義其實來自Vicson,他認為這一頁充分體現了《play/GROUND》第一期的主題“社交”——和日常生活中的社交場景一樣,雜志也需要不同人的參與和共創,才能讓讀者感覺到更加生動、豐富的層次。
social to print
●PAGE 1
報紙中采用同樣拍照方式的,還有編輯團隊的卷首語(EDITOR'S LETTER)。
在這一頁中,編輯們將“都2025了還有人在做印刷品”這件事形象地比作“穿著全套晚禮服參加視頻會議”。可如此格格不入的事,他們還是做了。
Greg還為我們介紹了團隊一起腦爆出的新概念:social to print。他解釋說,盡管人們如今大部分的互動都發生在社交媒體的虛擬世界里,但如果能夠將這些數字體驗轉化為實體印刷的形式,把那些一滑即過的瞬間轉化為可以觸摸、翻閱和保存的實體物品,細細品味,深度思考,是不是就能賦予這些數字記憶以更持久和有形的存在?
于是在這一頁的最后,編輯們告訴讀者:“就算不小心把咖啡灑在上面,也沒關系,但請不要嘗試滾動瀏覽,我們保證,那行不通?!?/p>
無法滑動瀏覽的手機對話框
●PAGE 28-31
什么情況下會把手機社交APP里的對話打下來印在紙上?大概就是在當你珍惜與朋友、家人或伴侶的聊天記錄到開始信不過線上存儲可靠度的時候。
《play/GROUND》就將6位不同國家和領域的內容創作者關于“算法和創作”的討論,放在了人們看到就下意識想要滑動瀏覽的群聊對話框里。那些看似輕巧、細碎的對話,描述的卻是在當下這個由算法驅動的世界里,他們對所面臨的困境的深切思考與反擊。
社交媒體、新聞博主Kieran Press-Reynolds講述了一個他的觀察:“我覺得音樂上,算法很明顯讓歌曲變短了,很多歌都更快、更像梗,都是為了吸引聽眾優化過的。”出版與寫作博主Eleanor Stern則選擇“用魔法打敗魔法”,她很喜歡在TikTok上聊出版物,覺得這樣能吸引大家去接觸文字世界。
但是在這4頁“無法滑動瀏覽的手機對話框”的最后,創作者們的對話似乎又指向了同一個結論,那就是算法并不是敵人,“表達真實自我”和“做觀眾喜歡的東西”其實是一回事。
真的滑不動了啊......
●PAGE 32-33
和打印下來的對話框一樣滑不動的,還有報紙的最后一篇專題內容,針對不斷下滑的交友軟件使用率和年輕人日益加重的“孤獨癥”進行的調查和總結。作為文字內容的收尾,《play/GROUND》嚴肅探討了交友軟件的運行機制,新型交友方式的興起和“浪漫愛”影視劇的式微,甚至最終拷問了人是否一定要愛具體的人?
這不禁讓人想到當下一則頗具“古早味”的流行趨勢:不少年輕人又跑去報紙上刊登結婚啟事了。他們將這種形式稱為“復古紙質浪漫”——網絡上的信息隨時可以刪改,但出版物一旦發行就不可撤銷,油墨印刷的姓名、鉛字排版的誓言也許會暈染、泛黃,但卻真實存在。
你看,報紙上的問題又在報紙上找到了答案。
戒網24小時挑戰!
●PAGE 6-7
滑不動就不滑了,試試戒網24小時是什么感覺。
挑戰者毯毯子告訴潮生TIDE:“不能使用網絡也就意味著不能使用手機和電腦,這感覺一點也不好,幾乎啥事都做不了,不過唯一的好處就是,工作也不用做了。”
我們還問了Vicson一個“斷網24小時挑戰”報道中的問題:“如果要你選擇,你更愿意出生在沒有網絡的時代還是現在,為什么?”他回答說:“我原本就出生在一個沒有網絡的時代,如果再選的話我還是會選擇這個時代。我本身是一個比較反社媒的人,直到現在也會每月大量地購買雜志、實體書,我嘗試過用電子閱讀,但那種閱讀體驗讓眼睛很不喜歡?!?/p>
“比較反社媒”的Vicson幾乎是國內最早做雜志的一批人,相比起線上尋找素材,他更喜歡線下收藏雜志,比如《Avant Garde》《Vogue》《Bazaar》,這些代表了各個時代創意高峰的實體內容才是他最初學習設計時的靈感來源。
也可以是兩個封面
●《play/GROUND》的封面(左)和中心頁(右)
如果將《play/GROUND》整體攤開來看,會發現一上一下最外兩張版面都是竇靖童的跨頁大片,也就是說,隨著折疊方向的不同,中心頁可以是封面,封面也可以是中心頁。
而從中心頁的設計中不難看出另一本雜志《Interview》(1969年由藝術家安迪·沃霍爾與英國記者John Wilcock聯合創辦)的影子,因為Vicson在紐約做自由設計師時,曾參與過它的改版,所以《play/GROUND》在LOGO樣式和報紙感版式上都有著這本雜志的早期風格。
●圖源@《Interview》雜志
至于首期封面人物為什么選擇竇靖童,《play/GROUND》團隊認為最吸引他們的是竇靖童的才華,以及她在流行音樂表達上的獨特見解?!澳軌蚩闯?,她并不是工業化造星的產物?!?/p>
Greg向潮生TIDE補充道,“我們希望封面人物是有與生俱來的才華的,并不是流水線賦予TA的,最重要的是TA要與我們的價值觀相符合,不會過多追逐流量方面的東西。我們當然希望更多人看到我們的雜志,但如果那是以犧牲價值觀為基礎的話,我們也會拒絕?!?/strong>
泡泡瑪特在哪呢?
讀到這,你可能也發現了,除了在開頭介紹過這是由泡泡瑪特出品的雜志外,全篇幾乎沒有再出現過任何有關品牌的元素。這也是《play/GROUND》出版后飽受好評的一點——感受不到商業化的氣息,一切只和內容與創意有關。但,如果一定要在這份報紙里找一找泡泡瑪特的影子呢?的確有一些“彩蛋”有待發掘。
最明顯的是報紙最后一頁的漫畫主角,MOLLY、LABUBU、Hirono小野以二維的卡通形象演繹著年輕人當下生活的“社交新規則”。
最隱蔽的是每一頁邊框的黑色條紋,其中暗藏著代表泡泡瑪特的小小皇冠。
“最具品牌基因”的是隨雜志附送的“友誼手鏈”——泡泡瑪特的出品怎么能少了抽盒呢!《play/GROUND》希望大家可以通過線下交換不同顏色手鏈的方式與彼此產生連接,而這也是始終貫穿著報紙的一個主題。
●“友誼手鏈”,PS.下一期就不是手鏈了
《play/GROUND》的克制與巧思,恰恰印證了泡泡瑪特對潮玩的深層理解——它不僅是物質收藏,更是年輕人表達態度、建立情感連接的媒介。雜志以去商業化的姿態回歸內容本質,反而通過創意共鳴完成了更高級的品牌對話:潮玩文化的內核,始終是人與故事的相遇。
我們跟創意總監聊了聊: 老派本身就是一種反叛
報紙翻到這里,其實還有很多有意思的內容沒有展示,就留待大家自己去發現和閱讀吧。下面,我們又問了Vicson幾個關于《play/GROUND》的問題,包括編輯團隊的構成,雜志的制作流程和周期......能夠讓我們從另一個角度去品味這份報紙。
以下是潮生TIDE與Vicson的問答。
目前團隊構成是怎樣的?后續團隊的擴充你會更看重成員的哪一部分特質?
目前團隊人數不到10個人,不過他們大部分都是兼職在做《play/GROUND》,主要工作還是新品宣發相關的項目。具體的內容確定主要由我們一起頭腦風暴,每周我們都會開會,然后和作者一起商量選題制作。我們希望后續團隊的成員更加具有內容和線下活動策劃的能力。《play/GROUND》在做線下活動這一方面有很好的潛力跟可能性,通過線下活動的策劃、舉辦,我們也可以與當下的年輕人有更直接的接觸和交流。
首期雜志的制作流程和周期是多久?
整體內容的制作在三個月以內,但整個內容產出再到線下發售的流程比較長。在此前,我的媒體工作經驗只需要關注內容的產出,但制作這本雜志會讓我關注到雜志出版整個產業鏈的上下游,從供應鏈、印刷、物流、再到刊號、SKU等,像是真真正正做了一個產品出來。
卷首語提到“老派本身是一種反叛”,從雜志的設計風格來看,《play/GROUND》是怎么進行有關視覺方面的呈現的?
從設計方面來看,我們沒有特別明顯的主題設想。我家里有一本很老的講Swiss Punk的書,有一部分靈感來源是受到了這本書的啟發。在版面的設計上,我們其實有考慮過想玩出更多的樣式,比如進行跨頁、不同紙張的設計,但第一期我們還是考慮以閱讀感為主,因此舍棄掉了更精彩的視覺展現,但在后續的新刊中,相對多元化的視覺展現也會更多一些。
《play/GROUND》是如何做到讓視覺美學和閱讀感共存的?
團隊來自視覺的小伙伴會比較多,在視覺設計這一方面還是有較為成熟的思考。我們設計的核心是想讓雜志保持一份“社媒感”,希望為讀者展現一種更加純粹的閱讀場景。所以我們無意讓每張照片都十分像大片海報,會刻意規避掉用專業的相機拍攝,很多照片甚至是我們直接用手機拍攝的。
你覺得在做雜志中碰到的最難的事情是什么?
最復雜的,可能就是做除了內容以外的工作了,看起來都是一些很瑣碎的事情,但做起來也不簡單。內容和設計是我本身很喜歡的工作,但在完整地參與一本雜志的生產發售后,會發現幾乎所有事情都會有意外。比如在物流方面,我們的雜志印刷工廠在香港,需要從香港出口到全球,當時因為集裝的問題出現了一些插曲,很擔心時間方面會來不及,最后是一個盒子一個盒子拆掉重新裝的,但還好趕上了上市的時間。
撰文、版式|J 圖片|除特殊標注外,來自《play/GROUND》、J 設計|曲枚
你上一次看雜志是什么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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