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在鐵原，敵人以為可以碾壓一切。

但他們沒有想到，會被一支幾乎彈盡糧絕的部隊拖住了腳步。

晚年的傅崇碧回憶起鐵原阻擊戰(zhàn)，曾多次提到187師。

——《壹》——

敵人打過來了，不是演習(xí)

1951年5月底，朝鮮半島中部，熱浪撲面，志愿軍第五次戰(zhàn)役進入尾聲，西線告急，美軍盯上了一個地方，鐵原。

地圖上，這只是個不起眼的小鎮(zhèn)。

但在當(dāng)時的軍事態(tài)勢中，它是一個咽喉，從這里突破，能直接切斷志愿軍的補給線，把整個戰(zhàn)線攔腰斬斷，美軍早就等這一刻。

傅崇碧坐鎮(zhèn)前線指揮部，收到了命令：死守鐵原，不準退。

這不是一句口號，是死命令，上面的話很直白：守不住，就全軍覆沒，傅崇碧明白，這仗不好打。

敵人是美軍主力部隊，裝備精良，有空中火力支援，有坦克，有炮群。

而他手里的兵力，撐不起一場硬仗，63軍，滿打滿算只有2萬4千人，沒坦克，沒空軍，火炮也只有240門。

而對手呢？第1騎兵師、第2師、第25師，外加1個南韓師。

總兵力超過4萬7千人，坦克180輛，火炮1300門，飛機天天在頭上轟，這不是對等的戰(zhàn)爭，是一個現(xiàn)代軍團，是一支靠人力與意志硬撐的軍隊。

傅崇碧沒猶豫，他迅速部署：“品字形防線”，縱深梯次，把每一寸地形用到底。

他把最穩(wěn)的部隊放在最危險的位置，187師，徐信帶的兵，被擺到了漣川陣地的正面，為什么選他們？傅崇碧只說了一句話：“最靠得住的攔路虎，要釘死在這里。”

徐信接到命令那天晚上，沒說話，他只是拿出地圖，擺在桌子上，一圈圈地標記。

漣川，這塊高地，是敵人進攻的必經(jīng)之路，如果敵人突破這道口子，整個防線就得崩，徐信不想講什么大話。

他只是看了一眼身邊的幾名團長，說了句：“漣川在，我在，漣川失，我亡。”

沒人笑，沒人出聲，戰(zhàn)前動員就一句話：“我們這一次，是和敵人拼命的，不是和敵人談判的。”他知道敵人是什么陣仗，幾天后，美軍動了。

——《貳》——

不是不能退，是不能倒

美軍飛機像蚊子一樣成群結(jié)隊地撲來，全天候轟炸，地面工事直接被掀掉一層皮，561團3營扛在前面，沒得選。

他們趴在陣地上，貓耳洞、交通壕、隱蔽所，全靠提前構(gòu)筑的簡陋掩體，硬扛了3天3夜。

一天之內(nèi)，他們挨了十輪炮擊，敵人上來了又被打下去，再上來，再被打下去，3營營長帶著人直接端起輕機槍，貼著地皮掃射，甚至在敵人攻進戰(zhàn)壕時，用刺刀肉搏。

到第四天早上，3營營部報數(shù)，只剩下不到一排人。

傷亡超過七成，但他們守住了陣地，美軍開始分方向突圍，企圖從兩個側(cè)翼突破，563團8連，接下了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堵住東南翼一個開口。

8連只有50多人，對面是一個加強營，火力完全壓制，8連沒有退，選擇了反包抄。

他們挖了兩條臨時通道，夜間分組迂回，打掉對方一個機槍陣地，再用繳獲的彈藥反打，戰(zhàn)斗打到天亮，陣地上只剩34人。

但敵人被打退，死了八百多人，剩下的扔下尸體撤退。

8連也沒有陣地可守了，戰(zhàn)壕被打塌，火力點全被炸平，連旗幟都被血染黑，有人說，這叫“以命換時間”。

但8連的人沒講這些，他們說的是：“我們沒死，就沒輸。”

傅崇碧給他們記了大功，“特功第八連”的稱號至今還掛在志愿軍史冊上，徐信的戰(zhàn)法，不是死守，是靈活得像毒蛇

他沒把兵集中，而是分散得像一團亂麻。

他命令每個班組修“貓耳洞+交通壕”，一旦火力壓制，就地分散，不打正面陣地戰(zhàn)，敵人想一次性轟平陣地，結(jié)果炸了個空，他們找不到目標，也無法形成穿插。

他還要求每個小組有夜間打擊能力：一打就跑，一追就繞，夜里反而越打越猛。

這在當(dāng)時，是不合常規(guī)的，傅崇碧本來擔(dān)心他“打得不集中”，但后來反而成了鐵原戰(zhàn)法的核心。

——《叁》——

從鐵原到軍區(qū)

戰(zhàn)役結(jié)束那天，下了一夜大雨，徐信坐在漣川南邊的山坡上，看著遠處起火的彈藥堆，沒人說話，他的褲腳全是血泥，身上的衣服被燒焦了一角。

他從戰(zhàn)壕里爬出來才知道，這一仗打了整整十二天。

十二天，美軍沒打穿，但代價也不小，全師三分之一傷亡，幾個連已經(jīng)不成建制，報功電一個接一個發(fā)來，但徐信沒有回。

他只交了一張表：“陣地未丟，全師可整編。”

從鐵原下來，徐信沒有休整太久，很快調(diào)入軍區(qū)，戰(zhàn)功被層層遞報，最終落在北京軍委桌上，幾年后，他調(diào)任北京軍區(qū)參謀長。

1988年，授銜儀式，他被授予上將。

一位西北來的記者問他：“您最難忘的一仗是哪一場？”徐信沒說“上甘嶺”，沒說“金城戰(zhàn)役”，只是淡淡地說：“漣川吧，那次以為活不過來了。”

其實，那不是謙虛，是他真以為回不來了。

那一戰(zhàn)，不是靠武器贏的，是靠人命堵的，是一層層血肉把敵人拖住的，他不會忘，也不想再講。

而外界對這場戰(zhàn)役的看法，在之后幾十年里不斷翻新。

但有一個說法沒有變：“如果沒有鐵原的十多天天，就沒有后來的陣線穩(wěn)定。”這是彭德懷說的，那年，彭總視察63軍。

一手拄著地圖，一手指著陣地線，說了這樣一句話：“你們是真正的鐵軍，毛主席和全黨，為你們驕傲。”

——《肆》——

這不是勝利，是活著的證明

后來的人，看戰(zhàn)史總喜歡找“決定性轉(zhuǎn)折”，但在前線的人知道，那些所謂“轉(zhuǎn)折”，都是一堆死人鋪出來的。

鐵原阻擊戰(zhàn)就是這樣。

有人說這是對抗“范弗里特彈藥量戰(zhàn)術(shù)”的典范，但當(dāng)時的人不知道什么是“戰(zhàn)術(shù)體系”，他們只知道，敵人的炮比我們多五倍，子彈多十倍，飛機一天轟八次，陣地還得守。

這不是一場勝仗，甚至不能叫勝利。

只是我們還站著，他們退了，這仗之后，美軍改變了打法看，進攻開始謹慎，步步為營，再不敢貿(mào)然穿插。

志愿軍的戰(zhàn)線開始穩(wěn)定，后方有了喘息機會，鐵原不是勝利，是一個代價，代價換來的不是榮耀，是喘息，是后來能再打一仗的機會。

不是每個師都能承擔(dān)這種代價，187師承擔(dān)了，徐信承擔(dān)了。

而那種戰(zhàn)斗方式，至今沒人能完全復(fù)刻，也沒人愿意復(fù)刻，因為那種仗，不是靠裝備打的，是靠人命賭的。

這仗過去幾十多年了，很多人的名字，只能在殘缺檔案里找見一筆。

但他們確實在那里，硬生生把一個戰(zhàn)役頂了下來，活下來的，都記得，這才是鐵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