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感覺到，最近有些事情正在悄悄發生改變？可能是一筆提前還完的房貸讓你松了口氣，也可能是身邊創業的朋友不再像以前那樣大談擴張和融資。

這些看似細微的變化，背后可能隱藏著一場宏大的經濟敘事——一場新的“杠桿大挪移”正在中國經濟版圖上悄然上演。

說白了，就是借錢的主兒，正在發生變化。

過去，我們一提到加杠桿，多半會想到買房的個人，或者擴張產能的企業。但高盛最近的一份報告，像是一下子捅破了這層窗戶紙：現在每100塊新增的借款里，有37塊是中央政府借的。而咱們老百姓和企業呢？新增的借款比例反倒在減少。

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就拿今年頭七個月來說，中央政府新發行的國債，已經超過了2021年一整年的量。國債的總盤子，從2021年底的22.5萬億，蹭蹭漲到了今年7月的31.3萬億。

短短兩年半，中央政府的債務就多了8.8萬億。再加上政策性銀行那邊也新增了3.5萬億的債。這么一算，中央層面的國家債務，足足多了12.3萬億。

這么多錢，都花到哪兒去了？答案是農田水利、應急防災、國家級的基礎設施、糧食能源安全、科技創新、還有社會保障這些領域。

聽著是不是有點耳熟？在房地產市場有點“涼”、地方基建投資也放緩的當下，國家隊親自下場，大規模投資這些領域，頗有點“以工代賑”、拉動經濟大盤，尤其是帶動相關配套產業的味道。

跟國家隊“買買買”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居民和企業對借錢這事兒越來越謹慎。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房子。今年6月份，全國的房貸余額比2022年的最高點，少了超過1.1萬億。這里頭，有的人是手頭寬裕了，趕緊把貸款提前還了，圖個無債一身輕；也有的人是日子過得緊巴，實在還不上月供，房子被銀行收了，剩下的貸款也還不清，銀行只能當壞賬處理掉。

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結果就是大家身上的房貸擔子輕了些。

不光是房貸，因為這幾年大家手里的錢袋子或多或少都有些縮水，消費自然也變得更加理性，更別提貸款消費了。一線城市的社會零售額增速都慢下來了，連北京的餐飲業都感覺到了寒意。最慘的要數那些搞消費金融、網絡貸款的公司，業務量嘩嘩往下掉，反倒是催收員成了搶手的香餑餑。和房地產相關的投融資，下滑得更是厲害。

“債務最小化，杠桿最輕化”，這成了眼下不少企業和老百姓的共識。反映到數據上，就是居民部門的杠桿率，在過去二十年里像坐了火箭一樣往上沖，現在卻連續兩年沒怎么增長了。這轉變，不可謂不大。

說完了中央和居民企業，還有一個重要的角色不得不提：地方政府。它們現在正處在一種“被動加杠桿”的尷尬境地。

2021年是個分水嶺。那一年，地方上靠賣地賺錢的好日子算是到了頭，很多地方的城投公司（就是地方政府的“錢袋子”和“白手套”）也開始覺得融資難了。

眼瞅著地方債問題越來越突出，中央開始下大力氣要求地方“化債”。一方面是嚴格控制新增債務，不讓口子再擴大；另一方面是把那些藏在水面下的“隱性債務”，比如城投債，盡量用發行政府債券等方式擺到明面上來，讓它更透明。

這么一折騰，城投公司的新增融資額確實下來了，從2021年的7萬億降到了2023年的5.1萬億，凈融資額少了1.9萬億。

但是，這只是新增的少了，存量的窟窿還在那兒呢！地方政府手里的債券還有42萬億，剩下的城投債估計還有60萬億左右。加起來，地方上的債務還是超過100萬億。就算按3%的利息算，一年光利息就得還3萬多億。

你看，雖然新增融資控制住了，但光是還利息，就足以讓地方政府的債務繼續往上漲。這種“被動加杠桿”就像踩了油門的汽車，想剎住可不容易，因為利息是硬邦邦要付的，而且越是拖延，利息滾得越多，負擔就越重，杠桿也就越高。

地方上也不是沒想辦法，主要就是“三板斧”：一是盤活手里的資產，能賣的賣，能租的租，換點錢來還債；二是想辦法把利率高的舊債換成利率低的新債，減輕點利息壓力；三是盡量用國內的錢來還國外的債，降低匯率風險。

其實，這種“杠桿大挪移”在其他國家歷史上也發生過。美國在2008年金融危機之后，聯邦政府就開始大舉借債，政府的杠桿率從61%飆到117%，說白了就是把企業和居民的一部分債務轉嫁給了政府。

日本也類似，上世紀90年代先是地方政府大搞基建，然后是中央政府接力搞投資和出口，后來還搞了個零利率政策，政府幾乎為所有經濟活動兜底，結果日本政府的債務率在25年里飆升到嚇人的398%。

看看美國和日本的經驗，再回頭看我們現在正在經歷的這場史詩級的債務大轉移，可以說，這是提振經濟不得不走的，也是非常關鍵的一招。每一步都關系到未來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