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詩

唯獨我，不是

文/余秀華

唯有這一種渺小能把我摧毀，唯有這樣的疼

不能叫喊

抱膝于午夜，聽窗外的凋零之聲：不僅僅是薔薇的

還有夜的本身，還有整個銀河系

一個宇宙

——我不知道向誰呼救

生命的豁口：很久不至的潮汐一落千丈

許多夜晚，我是這樣過來的：把花朵撕碎

——我懷疑我的愛，每一次都讓人粉身碎骨

我懷疑我先天的缺陷：這摧毀的本性

無論如何，我依舊無法和他對稱

我相信他和別人的都是愛情

唯獨我，不是

賞析

應詩友要求，多賞析余秀華的詩，今天分享一首她的詩《唯獨我，不是》，這一否定式的標題，注定了一個悲劇式的結局，由詩歌結尾可知，詩人與他人仿佛沒有愛情的可能，詩人說無法與愛的人對稱，這是多么可悲的事情，這里有自卑的成分。當人的潛意識生成這樣的想法時，就會有在思想上不斷加強這樣的意念，詩人就屬于這一類人。所以，詩人的愛每一次都是粉身碎骨的結局，這是不自信造成的，當然還有其它因素。詩中所說的摧毀，暗示了詩人的某種體質，這是由其思想意識決定的。詩人的悲劇愛情故事及結局是能引發人的思考的，雖然是消極的一面，但更具啟發性。下面，深入詩歌內部，聆聽詩人的心聲。

在第一節中，詩人說有一種渺小能將自己摧毀，這是對自我的貶損，也許是因為種種過往及境遇，才產生了這樣的心理。接著說“唯有這樣的疼/不能叫喊”，這種疼非常有意味，仿佛暗示了自身的某些缺陷，這疼不僅是身體的，也是心理的，不能叫喊或許是怕被笑話，被人看出軟弱可欺的一面，或者說這些潛藏在內心的疼，已經不是叫喊能解決得了的。這能看出詩人是多么的隱忍。接著寫抱膝于午夜，聽窗外之聲，在一種極靜的環境之中，詩人的聽覺仿佛不斷發達，處于進化之中，小到薔薇，大到夜空，甚至銀河系、整個個宇宙。從詩人自身的渺小，到外界的龐大，更襯托出詩人的小和無助。詩人這一節的聽覺描寫是極致的，細微的，有一種悲劇色彩。

再看第二節，詩人的呼救和生命的豁口，以及潮汐的墜落，仿佛人生在崩盤。詩人沒有呼救的對象，這是無助的表現。還有生命的豁口，這種不完整性或是詩人悲劇的開始。這句“很久不至的潮汐一落千丈”仿佛暗示人生狀態的結束，引人無限遐想。由這一節可以看出，詩人的人生有許多矛盾點，而且沒法解決，所以才有一種悲劇式的狀態產生。

接著第三節，詩人說許多夜晚都是這樣過來的，可見其疼痛之持久，并且用一個例子說明，即“把花朵撕碎”，這是一種摧毀，也是一種悲劇，說明詩人已經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撕碎帶著恨意，帶著苦惱，還帶著些許的不甘。再看這兩句“我懷疑我的愛，每一次都讓人粉身碎骨/我懷疑我先天的缺陷：這摧毀的本性”，意思是說，詩人自身就自帶一種摧毀愛情的特質，說明詩人有自知之明，或許這樣想心里就會好受些，疼痛也會減輕些。由此可見，詩人是不斷在反芻的，復盤自己的人生，得出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以減輕傷害。

最后一節，說明詩人將結局看得清楚明白，“無論如何，我依舊無法和他對稱”，這種不對稱是身體和心理雙重的，這是無法調和的矛盾，所以這也預示著詩人失敗的愛情，詩人的愛終將不可能實現。連詩人自己都沒信心，所以，他和別人的是愛情，和自己的不是，有且只有詩人自己不是。這句話說得多么悲催和無奈。

從整首詩來看，這是詩人的自白之作，對自我的剖析是非常準確的。因此，詩人敢于找出自己疼痛的原因，意識到自身的摧毀性，是可以將傷害降到最小的。雖然詩歌語言營造了悲劇的氛圍，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詩人心身解放的開始。沒有人前來救援，詩人唯有自救，自己才是自己人生的主宰。從更廣泛的層面來說，這首詩所意識到的自我，也是所有人所需要做的功課。

拋磚引玉，就詩論詩，以寫代學，至此，就結束了。如果您有不同的看法，歡迎評論區交流。如果您有值得推薦的詩歌，歡迎留言告訴我，一同欣賞，共同進步。我是詩者格命草，歡迎關注，下期詩評見！

詩人簡介

余秀華，1976年出生于湖北省橫店村，是當代著名詩人。她以其質樸、真摯、充滿力量的詩歌作品，在詩歌界和社會上都引起了廣泛的關注。雖然患有疾病，行動不便，且生活在農村的邊緣地帶，但余秀華并沒有被命運的捉弄所打倒，反而用詩歌表達了對生活的熱愛和對自由的渴望。她的詩歌語言質樸，卻充滿了力量，直擊人心。2015年，余秀華的詩集《月光落在左手上》出版，迅速走紅，并被翻譯成多種語言，在國際上也獲得了廣泛的認可。她的詩歌不僅展現了她的個人經歷和情感，也反映了當代中國農村的現狀和農民的生活狀態。她的作品充滿了對生命的熱愛和對自由的渴望，也表達了對社會不公的批判和對美好生活的追求。

往期詩評

格命草

格命草，自稱詩者，讀睡詩社創辦人，《讀睡詩選》主編，中國詩歌學會會員。主編出版詩集《讀睡詩選之春暖花開》《讀睡詩選之草長鶯飛》，目前選評經典詩歌，名人名詩400余首，《格命草詩評（一）（二）（三）（四）》已完成，詩評系列叢書正在持續創作中。付費評詩，付費寫詩評集，付費推廣詩歌，可加格命草微信：gemingcaoa 詳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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