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提要：

穆迪將美國信用評級從Aaa下調至Aa1，主要因為美聯邦債務突破36萬億美元、赤字占GDP超6%，利息負擔加劇財政不可持續。此舉或推高美債收益率、引發金融市場波動，削弱美元信譽并沖擊新興市場。評級機構強調獨立判斷，但美方試圖通過關稅戰緩解赤字，效果仍待觀察。

一、美國評級公司穆迪，大膽下調美國的信用評級。

5月16日周五，穆迪評級公司將美國的信用評級從 Aaa 下調至 Aa1，加入了惠譽評級和標準普爾全球評級的行列，將世界上最大的經濟體評為低于頂級 AAA 級的經濟體。

在穆迪將美國評級展望上調至負面一年多后，下調了一個子級。這不僅印證了一年前穆迪對美國經濟前景的預估，也反映了穆迪對美國財政指標可能下行的擔憂。

穆迪在周五的聲明中稱：“雖然我們認識到美國的重要經濟和金融實力，但我們認為這些實力已不能完全抵消財政指標可能的下降“。

穆迪將美聯邦預算赤字膨脹歸咎于歷屆政府和國會，稱這些赤字幾乎沒有減弱的跡象。周五，華盛頓的立法者繼續努力制定一項大規模的稅收和支出法案，預計該法案將在未來幾年，將推動美聯邦債務增加數萬億。

穆迪的評級反映出人們越來越擔心不斷膨脹的債務和赤字，將損害美國作為全球資本卓越目的地的地位，并將增加聯邦財政的借貸成本。

自 2023 年11月以來，穆迪一直在下調美國評級，當時該機構將美國的評級展望從穩定下調至負面，同時確認該國的評級為 Aaa。通常，此類變化之后會在未來 12 至 18 個月內采取評級更新行動。

穆迪是美國三大信貸評級機構之一，總部設在美國紐約，股票在紐約證券交易所上市。穆迪是國際權威投資信用評估機構，同時也是著名的金融信息出版公司。

穆迪是美國三大信貸評級機構中最后一家放棄美國最高評級的機構。惠譽評級于2023年8月將美國的評級下調一級至 AA+，理由是擔心圍繞債務上限的黨派爭論導致該國瀕臨違約。

標準普爾是第一家在 2011 年就取消美國 AAA 評級的主要信用評級機構，當時受到了美國財政部的嚴厲批評。

二、美國三大評級機構為何要下調美國的主權債務評級？

莫迪下調美國主權債務的主要因素是對美聯邦債務規模和財政赤字的擔憂。

根據美國財政部的數據，截至2025年4月底，美國聯邦債務已達到 36.2 萬億美元，已經超過國會通過的聯邦債務上限36.1 萬億美元。這些債務中，其中包括美國公眾持有的 28.8 萬億美元債務和 7.3 萬億美元海外持有的美國債務。

美國國會預算辦公室在 1 月份警告稱，美聯邦有望在短短四年內超過二戰后創下的債務水平，到 2029 年達到國內生產總值的 107%。

債務攀升一定會伴隨財政赤字的擴大，2025年，美聯邦預算赤字接近 2 萬億美元，占國內生產總值的 6% 以上。美國的大多數經濟學家認為，全球關稅戰后可能會導致美國經濟疲軟，勢必增加赤字，因為政府支出通常會在經濟活動放緩時增加。

穆迪在評估報告中認為，面對超過26萬億美元的債務規模，美國國債收益率上升是損害美國財政可持續性的一個因素。收益率在 4% 到 5% 之間，接近 2007 年和金融危機之前的水平。

與此同時，穆迪預計，美聯邦赤字將擴大，到 2035 年將達到 GDP 的近 9%，高于 2024 年的 6.4%，這主要是由于債務利息支付增加、福利支出增加和相對較低的財政收入。

穆迪也承認，美國債務龐大，主要是在自新冠疫情以來為對沖新冠對美國消費的損害，美聯邦通過大規模的國債借貸向美國公民支付疫情補助所致。但不可否認，這些債務在迅速恢復美國人的消費能力和美國經濟的同時，也導致美國的整體債務水平已經超過了經濟規模。過去幾年的利率上升也推高了美聯邦財政債務的償還成本。

今年 5 月，美國財政部長斯科特·貝森特也告訴議員，美國正處于不可持續的軌道上：“債務數字確實令人恐懼”，危機將涉及“隨著信貸消失，經濟突然停滯”。當然，貝森特也向議員承諾“不會發生這種情況。”

實際上，穆迪看到的美國財政持續性問題，或者美國債務風險，白宮也已經注意到，并在努力采取應對措施。

特朗普的經濟議程以減稅、減少監管和全面關稅為中心，意圖為美國帶來更多制造業就業機會，將促進強勁增長。特別是特朗普從就任第二任美國總統當天開始，掀起關稅戰，其目的也是為了通過推動制造業回流來增加美國工業品的自給率來減少美國的進口，減少美國的貿易逆差來減少美國債務。

從財政收支角度，財政支出大于收入產生赤字形成債務。從國際收支角度，持續的貿易逆差也會形成債務。而特朗普的關稅戰，將美國對進口商品的基準稅率，從2024年美國進口的平均稅率不到3%，提高至10%，按去年3.3萬億美元的進口額計算，就可以增加超過1000億美元的關稅收入。

美國財政部上周一公布的數據顯示，美聯邦4月財政收入年化增長10%、支出年化減少4%。其中4月關稅收入較去年同期激增130%，達到160億美元，創下歷史新高，緩解了美國財政赤字和收支失衡的問題。4月美聯邦財政盈余較去年同期大幅成長約490億美元或23%，達到2584億美元，反映報稅季最后一個月的稅收成長強勁，以及進口關稅收入暴增。

這些數據也意味著美國大多數經濟學家、穆迪評級對特朗普關稅的預估不一定正確。因為4月份的財政收入與穆迪的預估完全相反。當然，三郎認為不宜匆忙評估特朗普關稅對美國的經濟影響，再多觀察3-5個月，特別是90天談判期結束后再來評估，或許更為客觀和準確。

三、下調美國的主權債務評級對美國經濟將產生哪些影響？

穆迪下調美國主權評級，此舉使美國作為全球最高質量主權借款國的地位蒙上了一層陰影，加劇了美國市場面臨的復雜風險。基于現有信息和經濟邏輯，以下是對美國經濟可能產生的潛在影響的分析：

一是美聯邦的借貸成本將上升。

信用評級下調通常會增加投資者對美國國債風險的感知，可能導致美國國債的收益率上升，因為投資者要求更高的回報以抵消風險。

因此，美聯邦需要支付更高的利息來發行新債或為到期債務再融資。今年6月預計有6000億至8000億美元的國債到期，融資壓力可能加劇。

當然，由于Aa1仍是高信用等級，市場反應可能有限，但若投資者信心顯著下降，10年期國債收益率可能小幅上升10-20個基點，美聯邦每年將增加的利息支出估計在數十億美元。

在企業和消費者層面，國債收益率上升可能推高整體市場利率，影響企業貸款成本和消費者信貸利率，從而抑制投資和消費。

二是導致美國金融市場波動。

評級下調可能引發市場的不確定性，尤其是在股市和債券市場。投資者可能重新評估資產配置，導致短期拋售或避險情緒上升。

比如部分投資者可能因擔憂經濟前景而拋售股票，導致市場波動加劇，尤其是科技股等高估值板塊可能面臨更大壓力。

債券市場上，國債價格可能下跌，國債收益率可能上升，但由于美債仍是全球最安全的資產之一，短期內大幅拋售的可能性較低。

美元作為全球儲備貨幣的地位可能受到輕微沖擊，但長期來看，其主導地位仍難以動搖。

三是影響投資者信心和美國的國際地位。

失去所有三大評級機構的AAA評級可能削弱美國作為全球最可靠借款人的形象，降低其金融市場的吸引力。

外國央行和機構可能減少對美國國債的需求，尤其是新興市場國家可能加速多元化儲備資產。

評級下調還可能被南方國家解讀為美國經濟霸權衰落的信號，削弱其在全球經濟中的軟實力。

四是將加劇美聯邦的財政壓力。

評級下調反映了評級機構對美國財政軌跡的擔憂，包括債務占GDP比例的上升和利息支付負擔的加重。

美聯邦可能面臨更大的壓力來控制赤字，但政黨分歧可能阻礙有效的財政改革（如減支或增稅）。

此外，若借貸成本上升，美聯邦可能需要發行更多債務來支付利息，形成惡性循環。若財政狀況持續惡化，未來可能面臨進一步下調評級的風險，放大經濟壓力。

五是對全球經濟的負面影響。

由于美國國債被視為世界上最安全的投資。當美國的信用評級被下調時，由于美國是基準，因此對其他國家的主權債務的影響可能會更加負面。因此，美國評級下調可能引發全球金融市場連鎖反應，尤其是在全球債務危機風險仍未消退的背景下。未來幾周這將如何影響全球股市和債市還有待觀察。

對于新興市場，美元融資成本上升可能加劇新興市場債務壓力，導致資本外流或貨幣貶值。

對于全球儲備，各國可能進一步減少對美元資產的依賴，推動去美元化進程，盡管這一趨勢短期內難以顯著加速。

四、美國的三大評級機構是獨立且客觀公正的嗎？

美國的三大評級公司，均先后下調美國信用評級至Aa1或AA+，這肯定不是偶然，而是評級機構的經濟學家依據美國的經濟和財政數據做出的客觀判斷和科學預估。特別難能可貴、應該被人們尊重的是，作為美國的評級公司，敢于依據客觀事實下調美國的主權評級，這不僅體現了穆迪、惠譽、標普的專業和客觀性，還體現了美國三大評級公司的獨立性和公正性。

這不由得讓三郎聯想到幾年前美國三大評級公司紛紛宣布下調中國恒大的評級至“B-”，將恒大相關美元債長期發行評級下調至“CCC+”，國內媒體對這些評級機構口誅筆伐，國內某評級機構反而宣布維持恒大地產及其發行的九筆債券“AAA”評級的鬧劇。

在穆迪將美國的 AAA 信用評級進行了從“穩定”下調至“負面”的評級一個月后，2023年12月5日，穆迪仍維持中國主權債券的“A1”長期評級，但將中國信用評級展望從“穩定”下調至“負面”。

消息傳至國內，我們的媒體也是反應激烈，稱穆迪“沒有讀懂中國經濟“，調整我們的主權評級有失偏頗，調降我們的主權評級”存在三大誤判“。

三郎認為，作為國際知名的評級機構，肯定是不會拿自己的信譽來開玩笑的。其對美國的主權評級，或對我們的主權評級，一定會遵循他們同一套客觀、科學、能經過事后驗證的模型評分系統。俗話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如果局中人認為局外人存在誤讀誤判，有可能是自己還未觀察到自己的問題而已。

【作者：徐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