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我剛進入汽車后市場行業。那時,“車膜”對于我來說是個高大上的新鮮詞,幾年后,我環顧四周,車膜入局者如牛毛,仿佛一夜之間,大家都認定這就是后市場最吃香的項目。
再接著,在“內卷”和“流量”的整體社會語境下,價格戰越演越烈,最后幾乎成了這個行業的情緒宣泄口。
我總想搞清車膜行業在這幾年到底經歷了什么,這種短時間內劇烈的變化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后市場的“寄主”—汽車前端市場燃油車被拉下馬、新能源汽車新王登基的故事。
只是,當技術平權打破壟斷,國產與進口品牌、劣幣與良幣、新舊玩家激烈廝殺下,車膜行業能否在暗戰中描繪出商業新秩序?
制造業鐵律下的產業輪回
2012年,特斯拉Model S(參數丨圖片)橫空出世,不僅顛覆了動力系統,也像一柄鋒利的手術刀,剖開了傳統汽車工業百年筑起的森嚴壁壘。
傳統燃油車時代,采埃孚的變速箱專利墻、博世的機電系統研發積累,曾是車企難以逾越的護城河。但三電系統的崛起瞬間讓這些護城河成了被繞開的馬奇諾防線,造車門檻對應地從數千個精密機械零件降至數百個標準模塊。
汽車工業通過百年競爭形成的穩定局面被打破、市場由集中開始瓦解分散,后來者看到了新的、足夠多的利益分配以及造車門檻降低造成的“我也可以”的感覺,批量入局行業,希望從變革中分到一杯羹。
這種電動化顛覆性的直接結果是市場參與者的爆炸式增長。我在網上找到一組數據:2016年,中國在售乘用車型僅515款;到2019年,這一數字飆升至820款,也就是說,平均每三天新增約6款車型。
我同事“雞爺”賣掉了奔馳,座駕換成了蔚來、樂道和阿維塔,當然,他擁有“三駕馬車”的原因除了自己喜歡新能源車以外,也有工作需要(試駕)。但雞爺自己也說完全跟不上新能源汽車的迭代速度,更不用說如我們這種普通人,我們更現實的目標可能是每隔一段時間換一部手機。
2015-2024年全國汽車及新能源汽車銷量趨勢圖(來源:汽車工業協會)
而智能手機行業早已先于汽車工業預演了一遍技術顛覆引發的市場重構。
2007年,iPhone誕生,智能機的出現一下就沖垮了諾基亞、愛立信、摩托羅拉、NEC、西門子等功能機霸主,HTC、小米、華為等眾多的后來者跑步入場,市場由功能機時代的“集中”迅速過渡到智能機時代的“分散”,價格混戰比汽車工業有過之而無不及:據網上查找數據,僅2012年,就有3905款新機型上市。
如今,智能手機行業已經走完了集中-分散-再集中的完整過程,市場份額由蘋果、華為、三星、小米、OV等巨頭穩穩把持。
“集中-分散-再集中”的產業輪回適用于市場化環境下的大部分行業,從智能手機到汽車、從芯片到家電都如此,車膜行業自然免不了俗。
顛覆者的悖論:技術平權點燃價格戰火
車膜行業價格戰的爆發,本質是市場分散化的必然產物,技術平權化是導火索。
2010年前后,中國汽車膜市場是外資品牌的天下。艾利丹尼森、3M、龍膜、威固等品牌牢牢把控著市場。彼時,高端膜的“溢價密碼”在于技術壁壘—TPU(熱塑性聚氨酯)基材依賴進口,光學涂層專利被海外巨頭壟斷,國產廠商連仿制的門檻都難以跨越,更不用說向消費者講述諸如艾利丹尼森“上世紀30年代發明了世界上第一張壓敏膠標簽”的波瀾壯闊品牌發展史。
為愛車貼膜比低配版車型選裝真皮座椅還貴,毫不夸張的說,這種“貼膜=身份象征”的消費認知,與那個年代選購BBA毫無二致,支撐起外資品牌長達十幾年的黃金時代。身份標簽疊加技術門檻壓制,外資品牌占據了當時國內汽車膜市場的90%份額。
參加艾利丹尼森車身創意挑戰賽的作品
裂縫出現在“國產替代”逐漸上位后。
一大批寄望技術民主化的企業走到了臺前,諸如中國航天科技集團有限公司旗下的航天山由開始建造大型功能薄膜材料研發生產基地,通過科研創新實驗室和專業研發團隊逐漸掌握精密涂布、薄膜結構設計及表面處理、光譜選擇性控制、功能性配方設計及制造、顏色調節及保固等核心技術,躋身國際先進行業。
航天山由常州生產基地
國內企業在數十年間前仆后繼的本土化反攻,在隱形車衣上逐漸實現了由僅能完成涂層涂布、膠水復合等末端工序—相當于給別人"裁縫衣服",到流延工廠投產、跨越基材"心臟"—TPU粒子的品質鴻溝,構建產業鏈"粒子-基材-成品"的全棧突破。
當國產技術打破海外壟斷,生產成本降低,原本高不可攀的車膜迅速平民化。這個曾在90年代象征財富地位的汽車后市場產品,正在經歷前所未有的價值解構,市場由“集中”開始“重新分散”,加上高預期回報、“貼牌加工”模式的低門檻,一時間,大量企業涌入。
然而,狂歡很快演變為“囚徒困境”。新舊勢力短兵交接、市場陷入"參與者增速>需求增速"的倒掛,誰都想擴張自己的市場份額,用虧損換生存權的價格戰就成了參與者的暴力表達。
加上貼膜加工技術易復制,產品同質化嚴重。劣幣驅逐良幣現象集中爆發:部分品牌通過虛標參數(如宣稱“十年質保”卻無售后體系)擠壓合規企業生存空間,行業進入“價格屠場”的殘酷整合期。
價格屠刀下的生存法則
前面說過,當市場由集中走向重新分散、原有的利益分配體系被所打破、參與者激增時,競爭錨點會轉向價格引發價格混戰,而市場由重新分散到重新集中的過程中又會發生什么?
我們同樣把視角轉向汽車工業,2018年中國新能源車企數量是487家,到如今僅剩十余家有量產產能,存活率僅為40分之一。余承東甚至預測“未來中國汽車市場的主要玩家將少于5家”。
也就是說,中國新能源汽車爆炸式增長背后,隱藏著殘酷的達爾文法則:適者生存,優勝劣汰,大量的企業會在血拼中走向出清整合。
車膜行業同樣會復刻這種進程:價格戰下,市場的瘋狂膨脹與價值塌方同步發生,消費者投訴率激增、消費分級顯現、品牌整合速度開始提高。
在白熱化的淘汰賽中,突圍者又有哪些生存法則可遵循?
前面我提到車膜行業走向市場分散用了技術平權,而汽車工業和智能手機行業則用了技術顛覆,兩者的含義截然不同。
奇瑞通過自主研發掌握了CVT無級變速器的核心技術和特斯拉Model S的出現都代表了技術,但奇瑞并沒有改變汽車供應鏈的結構,而特斯拉卻繞過傳統變速箱技術壁壘直接進入電驅賽道,直接重構了汽車零部件供應體系。
車膜行業是通過類似奇瑞的技術民主化將集中市場分散的,是追隨而不是開創,但新能源車在中國的急速發展給了國內企業用技術重劃賽道的機會。
新能源汽車的天窗、車內大量的電子設備需要保持暢通信號、玻璃面積較大,以及通過減少能源消耗延長電池使用壽命,對窗膜的隔熱、信號通暢、防爆、防紫外線等方面提出了新的要求。
在新能源汽車給出的時代紅利面前,那些有志突圍的國內車膜品牌從“卷價格”走向“卷技術”。
Profilm尊膜推出了K70高端汽車窗膜,獨特的多層濾光衍射濺鍍技術造就的尊貴帝王紫外觀,一推出市場便掀起巨大波瀾。憑借“隔熱巔峰,顏值入魂”,K70還拿下了德國紅點獎。
另外,車膜國內企業在供應鏈管理、線上線下銷售渠道運維和門店服務經營上的優勢,使得他們更貼合本土市場定制化和適配性的需求:航天山由與勝利品牌及途虎養車合作推出了融合多重航天技術的“嫦娥系列”汽車窗膜;浦諾菲成為豐田唯一一個認可的前裝純正用品汽車膜品牌OEM廠家、在廣州豐田港口建成了世界最大單體貼膜中心......
汽車前端市場,比亞迪并不是電動化的顛覆者,但通過技術創新、前瞻戰略和市場布局,銷量卻超過特斯拉。
在價格戰中破局,國內汽車膜的頭部走的正是比亞迪的路子:在技術路徑的巨大變化面前抓住市場層面的結構性機會,從價格戰走向價值戰,讓市場主導權向自己傾斜。
尾聲
汽車前端市場在過去的幾十年時間里,領頭羊的寶座都被上汽牢牢把控,直到新能源革命的到來,比亞迪在2024年超過上汽成為中國市場的第一。
而在十年前,這位帶頭大哥還是汽車統計表中的“the others”。
國內汽車膜行業“集中-分散-集中”的過程,同樣可以看作是國產品牌參與屬性發生變化—從“仰視規則”到“定義標準”的蛻變過程。
前端汽車產業的價格戰還在繼續,但品牌出清整合已經明顯加快。車膜行業的價格戰什么時候結束,也要看新舊參與者如何分配話語權、建立新的寡頭秩序。
歷史從不重復,但總是押韻。當電動化將汽車變成“帶輪子的智能手機”、當新能源車的輪子帶動車膜市場革命,這場戰爭早已超越價格與份額的爭奪——它本質上是工業迭代的微觀縮影。舊王座的崩塌與新秩序的建立,從來都伴隨著產能的泡沫與資本的鮮血,最終都是在驗證一個質樸的商業真理:
當價格戰打到地板時,真正的贏家早已在天花板上修好了護城河。
只是,當市場完成出清整合、產業話語權完成重新分配,車膜行業能否在浴火中鍛造出自己的“比亞迪”?
誰又會是那個承載國產工業彎道超車訴求和車膜產業升級符號的“比亞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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