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京 SOHO 的玻璃幕墻在陽光下晃得人睜不開眼,我抱著產后修復工具箱鉆進旁邊老小區時,電梯里的鏡面映出我汗津津的臉 —— 這鬼天氣,連電梯按鈕都透著股黏糊糊的焦慮感。
33 歲的林姐給我開門時,我差點以為走錯了片場。這位清北雙碩士、互聯網大廠七年產品經理,此刻穿著洗舊的牛油果綠瑜伽衣,頭發隨意挽成個丸子,眼角細紋里還沾著點寶寶的奶漬。要不是玄關處擺著的那排鎏金獎杯,我簡直要以為自己誤入了某個二胎寶媽的下午茶局。
“歡迎來到‘中年失業婦女康復中心’。” 她遞來拖鞋時笑得眉眼彎彎,卻在轉身時輕輕扶了下腰。我注意到她走路時骨盆有點前傾,典型的久坐大廠人后遺癥。
故事從她被優化的那個周五說起。那天她正對著第 37 版產品方案摳細節,總監突然把她叫進會議室,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工位上切出明暗相間的格子,像極了她七年來的 KPI 曲線。“小林啊,你是公司的老人了,可現在業務調整……” 話音未落,她已經在心里把賠償方案默算了三遍 ——N+1,28 萬,剛好夠給女兒存兩年國際幼兒園學費。
“北京現在哪還有體面工作啊?” 她趴在瑜伽墊上做腹直肌檢測時嘟囔著,聲音悶在乳膠墊里像塊受潮的餅干,“我們這種‘清北制造’的體面人,現在連面試都得跟 25 歲應屆生卷 PPT 配色。” 我看著她后腰上淡淡的妊娠紋,突然想起上周在國貿遇見的投行精英,那人西裝革履卻在地鐵里偷偷用手機查網約車司機考證流程。
當她說到 “早九晚十變早八晚十一” 時,我正幫她調整骨盆位置。她突然笑出聲:“你知道最魔幻的是什么嗎?我休產假時,部門群里每天凌晨兩點還在發會議紀要,等我回來發現,我的工位被新來的實習生占了三分之一,桌上堆著六罐沒開封的黑咖啡。”
我們的話題在呼吸法練習中飄到了她的朋友圈。那個曾經在投行叱咤風云的閨蜜,跳槽后發現新公司連五險一金都是按最低標準交,上個月被裁時連正式辭退信都沒拿到,最后只能抱著紙箱在陸家嘴天橋上哭 —— 哭完還得發個 “感恩遇見” 的朋友圈,屏蔽掉所有前同事。
“以前總覺得自己是天之驕子,” 她跟著我做貓牛式伸展,脊椎發出一連串輕響,“現在才明白,在望京 SOHO 的玻璃幕墻里,我們不過是會寫代碼的高級社畜。你看那樓,白天是鑲著金邊的 CBD,晚上就是關著 3000 個靈魂的玻璃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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