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時候,我是個做作的文藝批。
文藝批是純愛又擰巴的,我們有點脆弱,有點陰濕,跟人關系的進展也總是捉摸不透,就像意識流小說。
而我的純愛和擰巴都是頂級——我覺得男嘉賓光是示好還不足夠,必須反反復復證明——在我重重(莫須有)的設問、內心的無數關卡面前,他們都必須表現完美,展示他們的心毫無瑕疵、堅定不移,不然我怎么去掂量愛的純度呢?而如果愛不夠“純”,這一切有什么意義?
所以我會故意在某條消息后幾個小時不看手機,等著對方焦急地追問:他必須幾次三番地發來消息,最好再打幾次電話。(然后我會裝作抱歉:不好意思沒看手機啦~)
所以但凡我在曖昧期感受到一丁點的冷落,就會表現得像一個操控局勢的壞女孩一樣,暗示對方“你并不是我的第一選擇”,哪怕此刻我的list里其實只有他一位,我也要表現得像約會排期爆滿一樣,好像我正受誰指使。或許,我是替我堅硬的自尊沖鋒陷陣。
而對方一句無心的玩笑話,哪怕并不過分,也能輕易惹哭我。然后我莫名地,似乎便需要一次盛大的安慰。我曾經這樣莫名地搞砸過一次約會,對方把買好的晚飯送給我后,逃一般地揚長而去。
多年以后,我想起自己這些詭異的行為,腦子里跳出一個詞,“宜人性”,沒錯,以前的我宜人性很差。
所以,之前在網上看到一句“擰巴的人需要一個趕也趕不走的愛人”時——我一下子想起從前的我了。
十幾歲的話,我會為這種話感動,會幻想,會憧憬,那個人會不會到來?究竟是誰呢?但是現在我年近三十,只為這句話表面上的脆弱包裹著的是你實際上的ego而感到荒謬。
在你的角度,是你因為擰巴,所以需要對方的額外證明。你沒有錯,只是“缺乏安全感”。
但在對方的角度,是我為什么要去一次又一次做這樣的服從性測試呢?如果說“夠愛”就會不厭其煩地去做,但大家都是普通人,誰能讓別人一下子愛到“夠愛”的程度呢?愛意的小火苗,本就是隨機生成、需要呵護的。
你不能一下子潑很多冷水,然后說既然你就這么熄滅了,那也不是什么好的火苗。
不是這樣的。
在戀愛當中,只能感知到自己的感受,是一種不利于關系發展的自戀,這本應是一個雙向的過程:你有你的恐懼需要撫摸,他也有他的焦慮需要緩解。
這一篇也不是什么教大家成為體貼女友的教程,我只是想說,隨著年歲漸長,我會擁有很好、彼此開心、很平衡穩定的愛人是因為,我慢慢學會了放棄在親密關系中去提反人性的需求。
在保持原則的前提下,我充分理解和允許他那些作為普通人的部分:他的一些無聊、倦怠,一些迷茫,和生活重壓之下對羅曼蒂克的無力招架。
而能夠不提反人性的需求,說明你已經學會了以正常的兩個獨立成年人相處的方式,而非偶像劇、愛情電影的方式去愛人。說明你已經知道了你幻想的“那種愛情”并不是能真實存在的愛情,兩個人在一起,是要創造更多的開心、去更好的地方,不是以愛為名而互相折磨。
能夠不提反人性的需求,還說明你已經走過了“向外求”的階段——在這個階段里,你會尤其需要一個滿足你所有要求、愈合你所有傷口的完美愛人,等過了這個階段,你只想關注于你自己真正想去往何方。
我記得某一次5.20,我因為對方“只是請我吃了頓飯”而有些生氣,彼時我們都還在學生時期,大把的時間在愛里打轉,我只看得到我“缺”了一個禮物,看不見對方近日學業不順、連軸熬夜,而我對此漠不關心。
而這個5.20,我已經快三十歲。直男簡單地送來問候和轉賬,跟我說銀行那邊快要放款了,他研究了一下怎樣能少還一些利息——去年年末,我們一起買了一套新房,也是我們在上海的第二套房,可能算是我們一起扛下的大項目。
而我從一個很傷痛文學的、做作的文藝批,進化成為不病態地依賴于愛的虛幻概念的真正成年人。
不要擰巴,不要多想,不要深究沒有答案的問題。在愛的小水池里漫漫纏斗,不累么?還不如一起多賺錢,坐飛機去遠處看海。
只要找到了對的人,抓大放小,快樂跟幸福才是要義。
- end -
圖 | 豆瓣電影《愛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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