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9月14日一早,南京湯山醫院送來了幾百名急診病人,癥狀都是腹痛、口吐白沫,嚴重的已經抽搐昏迷,醫生很快判斷出這是食物中毒。
警察聞訊趕來,對醫院對輕微病癥的人進行簡單調查,得知他們都是吃了同一家店的燒餅。
很快,警察根據線索就來到了那家燒餅店,將店老板陳宗武帶回警局,留下的警察則在飲食店調查取證和附近走訪。
結果發現店里的面粉和砂糖都被人為混入毒鼠強。
而走訪結果則是,陳宗武平時為人和善,生意上也沒有得罪人,這條街就兩家面食店,另一家“菊紅”面食店,還是在他的指導下開起來的,老板與陳宗武關系十分要好。
這下子警方陷入迷茫,誰會傻到自己給自己店里的東西下毒?可人際關系也不像是惡意報復。警察一時摸不著頭腦。
就在偵破陷入僵局之際,那邊在調查“菊紅”面食店的警察有了新的線索......
中毒事發
“讓一讓,快讓一讓!”
2002年,9月14日7點25分,南京軍區南京總醫院湯山分院的急診室里格外忙碌,僅有的三十多張床位已經全部被占滿,就連地上也橫七豎八地躺了不少救護車送來的病員。
每個人的癥狀基本相似: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因為腹內疼痛異常,病人臉上的表情異常痛苦。另外還有兩張病床,上面的病人從頭到下都被白布包裹著,就胡亂地停在急診室旁邊的走廊上……
第一個病員是05:45左右被送來的,身份是東湖麗島工地一個民工,他從工地的腳手架上跌落下來,口吐白沫、鼻子流血、全身抽搐不止。旁邊工友當時還以為是癲癇之類的疾病。
經過初步診斷,急診醫生認為他屬于典型的食物中毒,而且癥狀十分明顯,如果不及時得到救治,將會危及生命。
醫生和護士立即開出了檢查單,并且通知藥房準備洗胃的藥劑。過不多久,又有類似癥狀的民工被接二連三地送來,無一例外都來自于東湖麗島工地。
這個樓盤位于湯山鎮的湯泉湖半島,還沒建成就已經售出了大半。為了趕上交付,工程方不惜開出了高額加班費,要求民工加班加點趕工。為了增加收入,一大早已經有大批民工吃過早飯到崗上班了。
“讓一讓,快讓一讓!”
無獨有偶,湯山鎮醫院此時也人頭攢動,不斷有中毒的中學生被送來。那天和往常一樣,七點半開始上課。班主任走上講臺后,發現好幾個學生無精打采,難免有一些生氣。為了維護紀律,他要求這些人到教室外清醒清醒再回課堂。
哪知話音未落,一個學生便一頭栽了下去,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豆大的汗珠從臉頰落下,口鼻流血不止。老師被嚇了一跳,剛想下去查看,又有幾個學生倒地不起。翻滾的同時,嘴里吐出了白沫。
老師馬上通知了校長,未料想校長回了一句:已經好幾個班報告了相同的情況,我已經叫了大巴。大巴到了后,老師和正常學生齊心協力,把病員送上了車。此時生病學生已經不再翻滾,有的昏了過去,有的面如死灰。
不過多久,孩子家長陸續趕到醫院,急著查看自己孩子的情況。一時間,哭喊聲、喧鬧聲、醫護人員慌亂的腳步聲交織一片……
當天清晨,衛健委的值班電話幾乎被打爆,不同的醫院同時報告了中毒病例,粗略統計竟有數百人之多。值班人員不敢怠慢,立即層層上報,中央領導很快知道了當天在湯山發生的事情,要求不惜一切代價搶救傷員。
傷情就是集結號。鎮上所有醫護人員上崗,正在休假中的也被緊急召回;由于鎮上醫療能力有限,政府當機立斷,將傷情不嚴重的病員分流到市中心的大醫院救治。
從湯山到南京市各大醫院間的道路上,救護車呼嘯聲不絕于耳,黑出租車、三輪車也都派上了用場。交警們全員上崗,專門開辟了綠色通道,為救援車輛保駕護航。
居然是“毒鼠強”!
在爭分奪秒救人的同時,案件的調查工作也在有條不紊地展開。經過化驗分析:湯山分院的病患肚子里發現了它的殘留物,湯山鎮醫院的嘔吐物里也有相同的物質。
所有的化驗報告都指向一種為了滅鼠而發明的劇毒藥物。毒鼠強!它的學名是四亞甲基二砜四胺。人一旦誤食,輕則頭暈嘔吐,重則會危及生命。
中毒人員當然不可能集體服用毒鼠強,如此就只剩下一種可能性:有人蓄意下毒。這個推論把方案人員自己都嚇了一跳:什么人會如此肆無忌憚?
隨著調查的深入,警方發現了更多的線索。
那些傷勢較輕的工友和學生透露:他們早飯吃的是燒餅,而且都是來自同一家飲食店——“正武面食店”。
警察火速趕到店鋪,帶走了陳宗武,并留下一部分警力調查走訪,且全城廣播通知:切勿食用正武面食店的任何食品。
審訊室里,陳武宗聲淚俱下大呼冤枉,堅決否認不是自己干的。
從陳宗武表現出來的樣子判斷,辦案人員認為他所說的基本屬實,如果真是自己下毒的話,早就遠走高飛了,不可能還在自己店里明目張膽地做生意。
可他店里的食物中的確摻有大量毒鼠強,依舊不能排除嫌疑。
為了早日還原事實真相,民警走訪了飲食店所在的街道商鋪??吹骄?,店主們都十分熱情,七嘴八舌地報告平時的所見所聞。
他們紛紛表示:陳老板老實本分待人隨和,從來沒見他和別人起過爭執,想不到有什么仇人,生意上也沒有競爭對手,就連對面的那家“菊紅”面食店也是他指導的,店老板陳正平還經常到他這來學習。
于是,警方便去到對面的“菊紅”面食店找陳正平了解一下情況,可敲了半天門,始終不見有人開門,打電話也沒人接。
看來陳正平會是個突破口,為了找到他,警察把信息報給了戶籍部門,馬上得到了回音:陳正平居然有前科,曾經因為入室盜竊罪被判處兩年半有期徒刑!
而在這個節骨眼上,陳正平居然反常地消失了,不得不令人懷疑。警察判斷:陳正平有重大嫌疑。
2002年火車票實名制還沒實行,要定位一個人的行蹤比現在難了許多。
在不懈努力下,警方查明陳正平購買了9月15日凌晨的1659次列車的火車票,從南京前往洛陽。此時,列車正行駛在前往鄭州的鐵軌上。
事不宜遲,警方立即把陳正平的體貌特征和個人信息通報給了乘警和列車長,車上立即行動起來。
為了不引起恐慌,也避免打草驚蛇,列車長吩咐車上的工作人員以查票的名義,排查所有旅客??吹较嗝埠途矫枋鲱愃频娜肆⒓磮蟾?。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列車已經到達商丘站,留給乘警們的時間不多了。就在一籌莫展之際,12號車廂的一個人引起了乘警的警惕。
不知是不是太累了,當列車員走到陳正平身旁時,他毫無戒心地遞上了自己真實身份證。
乘警眼中一亮,查看他的相貌又和描述的高度相似,立即沖上前去將他撲倒在地。在熱心乘客的協助下,陳正平被帶回了警局。
面對警察的訊問,陳正平覺得無辜,他解釋道:
“當天燒餅中毒的事就傳遍了大街小巷,我還跟房東說了,最近燒餅不好賣,特地交代了我要回老家,不存在畏罪潛逃。”
而且他還交代,自己和陳宗武關系是如何要好的。
一開始這條街上只有陳宗武“正武”面食店,“菊紅”面食店是后來才有的。陳宗武是湯山人,“正武”面食店生意向來很紅火,街坊鄰居都喜歡到那兒買早點。
后來他覺得這個很賺錢,就主動到陳宗武的店里套近乎,想要學手藝。
為此還經常找陳宗武喝酒、打牌,一來二去,兩個人走得越來越近。
后來,他的“菊紅”面食店開起來了,陳宗武幫了不少忙,都說同行是冤家,但他們兩個人卻一直保持著很好的關系。
雖然言辭堅決,但是陳正平眼神左躲右閃,始終不敢直視警察,這讓警察更加佐證了自己的判斷。
警方后來又對陳正平的房東進行了簡單的詢問,房東也證明了陳正平當天的確說過要回老家,他和陳宗武的關系的確還不錯。
但房東突然話鋒一轉,給出了幾個重要線索,陳正平之前說自己老家在南京浦口,但他卻是在去洛陽的車上被截,而且陳宗武的老婆有點瞧不起陳正平,關系不太好!
隨著人證的齊全,陳正平的嫌疑逐漸上升。
一言不合起殺心
在取得合法手續后,警察破門而入,對“菊紅”面食店來了一個大搜查,在倉庫里發現了殘余的毒鼠強。
在陳正平的指甲縫隙中,也檢測出毒鼠強。面對鐵一般的證據,陳正平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心理防線完全崩潰,說起了自己投毒的來龍去脈。
陳正平和陳宗武算得上是朋友,一直在一起打牌,能開店也靠他幫忙。
有一次打牌,本來陳正平挺高興的,誰知道陳宗武老婆在一旁啰嗦沒完沒了,惹得他很不耐煩。
本打算對她不客氣,看在陳宗武的面子上還是忍了下去,但是此時陳正平的心情已經大壞,推說身體不適就早早結束了牌局。
后來,陳正平生活上遇到一件煩心事,加上那段時間生意不好,所以心里很不痛快。
為了解憂,再次帶著酒來找陳宗武,喝完酒,陳宗武就拉著老婆和朋友與陳正平打牌。
牌桌上,陳宗武的老婆時不時的拿陳正平開玩笑,挖苦他不會做生意,大意就是教你掙錢你都不會,廢物!
陳宗武使眼色讓老婆不要多話,但她口無遮攔,甚至指桑罵槐的說:“有些男的就是沒個男人樣!”
本來正武面食店的生意好,陳正平心里就有一些不舒服,這幾句話更讓他生氣。
他下定決心,一定要治治那個婆娘,也要把陳宗武的生意搞垮。心里雖是這么想,可是一連幾天也沒有想出什么好辦法。
恰巧8月27號那天,陳正平到相鄰的鎮子辦事路過集市,正好看到有賣毒鼠強的。
陳正平花了8塊錢,買下了12支毒鼠強,9月13日趁陳宗武店里沒人,他走進后門,將毒鼠強混入面粉、白糖中……湯山重大投毒案終于水落石出。
不幸的是,雖然投入了大量救援力量,但波及面實在太大,毒鼠強毒性實在太強,最終導致42人喪命,累計近300多人中毒的悲劇。
湯山中毒案的傷亡人數,創下了新中國成立以來的紀錄。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陳正平毒殺無辜民眾的殘暴舉動,必定受到法律嚴懲。
2002年,9月30日,經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判決,陳正平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
這個喪心病狂的人居然絲毫沒有悔恨之意,提出了上訴,這樣的行為再次引起了逝者家屬的強烈不滿。
尾聲:
江蘇省高院二審維持原判,并在14天后執行了槍決,從事發到槍斃僅僅只過了一個月時間。
然而,逝去的42條生命已然無法挽回,帶給他們家人的傷痛久久難以撫平。
那些投毒案中的幸存者,雖然僥幸保住了性命,毒鼠強給他們身體所造成的后遺癥,卻會延續很多年。
隨著科學技術的不斷發展,社會法制制度日益完善,從源頭上阻斷不法之徒的猖獗行徑,再發生類似惡性事件的可能性已經大大降低。類似毒鼠強的劇毒物質現在也被國家嚴格管控,在市場上難覓蹤影。
這起案件的教訓是極其深刻的。在和別人的交往中,口不擇言斷不可取。傷人的話猶如利刃,圖一時之快諷刺別人,弄不好到頭來反噬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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