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春，北京。

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給了街上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當劉其昌匆匆跑進前門附近一個門洞時，忽然在人群中發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那是他的老上級程斌。

多年未見，兩人一陣寒暄。程斌告訴劉其昌，自己現在在華北軍區后勤部軍械處工作，令劉其昌不禁感到驚訝：沒想到程斌又回到了共產黨的隊伍中。

程斌出生于吉林伊通，中學畢業之后在一家鐘表店當學徒，后來經人介紹，投身抗日救國的活動中。1932年，程斌加入反日義勇軍，隊伍被改編為游擊隊后，程斌被任命為小隊長。

由于工作能力突出，程斌很快升任獨立師政治部保安連政委。東北人民革命軍第一軍成立時，她被任命為第一師政治部主任；師長犧牲后，程斌接任成為一師師長。

抗聯上層領導，尤其是楊靖宇將軍，對于程斌頗為信任，程斌因此在南滿一帶有些影響力，卻也因此引起了日寇的注意。為了消滅程斌這支部隊，日寇發起了瘋狂“圍剿”，幾乎徹底切斷了一師的給養。

萬般無奈之下，程斌只好率部轉移，不但沒能躲開日軍的“掃蕩”，斗爭開展也陷入了僵局。面對如此局面，程斌決定重返本溪。

然而此時，一場巨大的陰謀正悄悄向程斌襲來。

當時在東南滿地區，有一個日本特務機構“長島工作班”，在策反了三名抗聯的高級干部后，得知程斌對其母親很孝順，便決定秘密抓捕其母親和兄長，以迫使程斌“歸順”。

在抓獲了程斌的母親和兄長后，日本特務將他們的照片印在傳單上，程斌得知消息后焦慮萬分，再加上與敵斗爭的形勢不明朗，對革命悲觀失望的程斌，萌生了投敵叛變的想法。

趁著部隊休整，程斌找來手下兩名政委，試探他們對投敵的態度。兩名手下覺察到程斌有投敵的想法，對其展開激烈的抵制，為了不讓自己投敵的企圖受阻，程斌趁二人不備，拔槍向兩人射擊。

其中一名政委當場犧牲，而另一名負傷逃走。周圍的戰士聽到槍聲急忙趕來，程斌反咬一口說兩名政委要叛變，戰士們聽了半信半疑，默默散去。

當天晚上，程斌手下一名連長攜槍逃跑，向長島工作班供述了程斌可能投降的動向，日寇當即安排一名已經投降的土匪，帶著程斌的哥哥去找程斌，還教他見了程斌如何說。

當程斌哥哥找到他的時候，程斌正在召開干部會議，他勸說大家跟著自己去投靠日本人，甚至拔出槍來相威脅。正當程斌和干部們吵的不可開交時，程斌的哥哥只問了程斌一個問題：

“你干革命還要媽不？”

“不革命也得要媽！”說完，程斌坐在地上痛哭起來。和哥哥等人秘密商量了20多分鐘后，程斌決定當晚帶著隊伍下山投降，讓哥哥先回去向日本人復命。

當天晚上天黑之后，程斌帶著師部、機槍班和保安連共61人下山，其他人則留在山上等程斌的信號，以免被日本人坑害。然而當他見到哥哥后才得知，日本人為了防止有變，早已經派人包圍了自己在山上的部隊。

猶豫了好一陣，程斌下令讓山上的部下放下武器，向長島工作班投降。至此，抗聯一軍一師包括劉其昌在內共計115人，在程斌的脅迫下投降，另有30多名戰士不愿追隨程斌，帶著武器離開了部隊。

由于程斌對于抗聯部隊十分了解，因此他的叛變給楊靖宇領導的部隊造成了極大的危害。在程斌和日偽軍晝夜不停地搜剿下，楊靖宇不得不放棄經營多年的根據地，率部北上蒙江。

1940年初，楊靖宇率部突破敵人的防線后，在大霧彌漫的深山中，誤入了敵人的包圍圈。當楊靖宇奮力突出重圍，身邊只剩下不到30人，他知道敵人的目標是自己，便就地解散部隊，孤身進入大山深處，與敵人展開周旋，讓戰友們盡快脫離危險。

由于日偽軍的步步追剿，楊靖宇一連數日粒米未進，只能強打精神與敵人作戰。最開始敵人按照上級“活捉楊靖宇”的指令，還在喊話要楊靖宇投降，可楊靖宇以子彈作為回應，敵人見其沒有歸順之意，決心痛下殺手。

在距離楊靖宇20米左右時，敵人開始對楊靖宇猛烈射擊，交戰中楊靖宇中彈犧牲，敵人將遺體運下山后，經程斌確認無誤后，敵人將楊靖宇的頭顱鍘下，又命令醫生對其剖腹化驗。

當參與解剖的中國醫生，看到楊靖宇胃中滿是沒有消化的草根、樹皮和棉絮時，暗暗留下了熱淚，而敵人們得知這一情況后，也不得不感嘆中國竟有如此威武不屈之人。

楊靖宇的頭顱被送到通化后，敵人大肆召開“楊靖宇討伐座談會”，程斌也被安排參加“座談會”。當記者請大家先談談楊靖宇的履歷時，日本人諷刺地向大家介紹程斌：

“這方面程君最了解，因為他早先是楊司令的臂膀嘛……”

在一陣哄笑聲中，程斌低著頭說：“對于‘楊匪’我大概知道一些。”結果話剛說出口，在場的日本人又是一片嘲笑聲，令程斌無地自容。

之后程斌繼續被日本人派去“討伐”抗聯部隊，為了讓他死心塌地賣命，日本人還安排他到日本游覽參觀。回國之后不久，程斌被派去增援日軍“掃蕩”，不少無辜的百姓都喪命在程斌的屠刀下。

1945年，程斌得知日本戰敗要投降的消息后，當即伙同手下處死了80多名日本人，搞“嘩變”為之后鋪路，當時國共兩黨都愿意收留程斌的部隊，程斌感覺投靠國民黨更有利，便主動與國民黨軍聯系，隊伍被改編后，程斌擔任縱隊副總司令。

在駐守遵化縣城期間，程斌率部與解放軍頑抗4個月，近千名解放軍將士被程斌部打死打傷。解放軍攻克遵化城后，程斌率殘部逃往唐山，被陳明仁部收編，委任程斌擔任上校副師長，繼續向東北解放區進犯。

1946年國共停戰協定生效，但程斌卻不管不顧繼續侵犯解放區，肆意殺害共產黨員。當北平軍調處對此事展開調查時，程斌收買了兩名外國傳教士，給自己作了偽證，又派人將調查小組人員殺害，掩蓋了自己的罪行。

1948年，程斌調任國民黨第五十三軍上校高級參謀。沈陽解放后，程斌見國民黨大勢已去，便帶著家人潛入北平隱居，待北平解放后，程斌隱瞞其罪惡歷史，偽裝進步混入解放軍中。

如果不是遇到了當年跟著自己一起叛變的警衛員劉其昌，恐怕程斌也不會這么快暴露。劉其昌在“鎮反”運動中被逮捕后，為了立功贖罪，主動揭發程斌，經羅瑞卿批準，公安人員將程斌逮捕。

程斌被捕之后，對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認不諱，人民法院依法將其判處死刑，宣判當日在承德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