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傳》中最讓人不忍直視的一段劇情莫過于末尾的“征方臘”一節。

曾經那些意氣風發的梁山好漢們在征方臘的過程中是接二連三的死去，當年初讀此段時，筆者一度認為自己是讀到了盜版書，怎么曾經所向披靡的梁山群雄此時變得如此脆弱？

甚至有很多好漢原本都是可以不用死的，比如患病身故的那幾位，只要宋江愿意救，或者說只要作者大筆一揮，就能讓他們“痊愈”，可為何他們一生病，作者便安排宋江對他們置之不理，任由他們等死？

（楊志劇照）

尤其是宋江對楊志的態度十分值得玩味，這青面獸是不可多得的猛將，宋江怎么說放棄就放棄了？細品原著，才發現這事兒或許不簡單。

一、被拋棄的楊志

宋江之所以能夠在晁蓋死后接過那寨主之位，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背后的支持者眾多，而其中最有份量的支持者莫過于“二龍山三雄”，也就是武松、魯智深以及楊志。

這三位爺個個都有獨當一面的能力，那魯智深有倒拔垂楊柳的壯舉，武松也有徒手打虎的戰績，楊志雖然沒有這般驚為天人的操作，但他也曾與林沖打成平手，足見他實力不俗。

然而武松和魯智深都活到了最后，楊志的運氣卻沒這么好，他在大軍行至丹徒縣時患病，就這么被留在了那兒。

說是：“當下宋江鬮得常、蘇二處，盧俊義鬮得宣、湖二處。宋江便叫鐵面孔目裴宣把眾將均分。除楊志患病不能征進，寄留丹徒外，其余將校撥開兩路。”

宋江把楊志留在丹徒縣后，基本就沒管過了，到了原著第一百一十九回，便傳來了楊志的死訊：“丹徒縣又申將文書來，報說楊志已死，葬于本縣山園。”

（宋江劇照）

無論如何，楊志也算是故事初期重點塑造的角色之一，無論是“押送生辰綱”“楊志賣刀”“與林沖比武”都給讀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時作者為何要賜予他如此草率的結局？

這件事，或許與晁天王之死有些關聯。

二、晁天王之死

關于“晁蓋到底是誰殺死的”這件事一直存在爭議。

當然，書中也不是沒有給出明面上的答案，那射中晁蓋的箭矢上就寫著“史文恭”的大名，所以旁人也理所當然的認為殺死晁蓋的人就是史文恭。

但宋江后續一系列的操作也不得不讓人懷疑此事，畢竟那黑燈瞎火的環境下，壓根就沒人看清到底是誰射出的箭矢。

書中只提到一句：“晁蓋眾將引軍奪路而走，才轉得兩個灣，撞出一彪軍馬，當頭亂箭射將來。不期一箭，正中晁蓋臉上，倒撞下馬來。卻得呼延灼、燕順兩騎馬，死并將去。背后劉唐、白勝救得晁蓋上馬，殺出村中來。村口林沖等引軍接應，剛才敵得住。兩軍混戰，直殺到天明，各自歸寨。”

因此也有人懷疑，是宋江暗中命人突施冷箭，暗殺了晁蓋，可這人會是誰？

如果是宋江的人，也必須要是沒有參與那場征伐的人才有機會。

而書中明確提到：“晁蓋點那二十個頭領：林沖、呼延灼、徐寧、穆弘、劉唐、張橫、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楊雄、石秀、孫立、黃信、杜遷、宋萬、燕順、鄧飛、歐鵬、楊林、白勝，共是二十個頭領，部領三軍人馬下山，征進曾頭市。”

晁蓋并沒有帶楊志去，楊志也確實有機會去替宋江執行這個任務。

畢竟后來晁蓋說的是為他報仇的人當寨主，宋江卻改成“抓到史文恭的人當寨主”，可見他心中確實是有自己的小算盤的。

不過這里還有一個問題，楊志為什么要幫宋江殺晁蓋？

其實你若仔細讀過原著，就會知道，對于楊志而言，晁蓋就是毀了他一生的仇人。

三、晁蓋與楊志

當年楊志梁中書為了給岳父蔡京賀壽，便派楊志去押送那生辰綱前往東京。

照理說，以楊志的武功水平，加上他帶上的那十名軍士，這事兒基本是萬無一失的，奈何晁蓋等人的出現，卻讓楊志闖了大禍。

那七人在酒中摻了蒙汗藥，待楊志昏迷之后，便將生辰綱劫走。

楊志本就是戴罪之人，原本打算以此事立功，結果又搞砸了，可想而知，他沒法回去復命，擺在他眼前的，也就只剩下“落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林沖、楊志劇照）

都說書中的好漢是被逼上梁山的，所以楊志是被誰逼的？是奸臣，是惡霸？不，正是被后來這幫與他稱兄道弟的“梁山兄弟”給逼的。

接下來的故事便是楊志結識曹正、魯智深，并一同在二龍山落草的故事了，后來直至三山聚義時，楊志才隨魯智深、武松一同入伙了梁山。

盡管此時距離“七星截取生辰綱”已經過去很久，但這份仇怨，楊志又如何能忘？

還有更為可恥的是晁蓋等人不僅沒有覺得自己對不起楊志，反而還拿此事調侃起楊志來。

原著第五十八回中就提到了這么一段尷尬的對話：“楊志舉起舊日王倫手內上山相會之事，眾人皆道：‘此皆注定，非偶然也。’晁蓋說起黃泥岡劫取生辰綱一事，眾皆大笑。次日輪流做筵席，不在話下。”

晁蓋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說點啥不好？剛緩和的關系，被他這么一鬧，指不定又生出嫌隙了。

而短短兩回之后，晁蓋就在曾頭市中箭了，施耐庵向來惜字如金，他絕不會寫毫無意義的細節，所以結合種種線索來看，楊志多半是與宋江一拍即合，這才借晁蓋攻打曾頭市時將其暗殺。

（宋江、晁蓋劇照）

再回到文章開頭來看，宋江對楊志置之不理，也頗有幾分“殺人滅口”的意思，畢竟若是讓旁人知道當初是他派楊志害死晁蓋，別說繼續當寨主了，只怕兄弟們都會把他給火并了。

當然，這一切的推論都是基于“晁蓋是被自家兄弟害死”這個前提，若不存在這個前提，那一切就不成立了，且當笑談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