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老破小的熱愛已經無藥可醫。據本人成長的跟蹤研究,自己所有的叛逆都用來在出差citywork時拍危房、垃圾桶和下水道。這也體現在我對著手機做了兩個小時的南寧攻略,就網紅打卡地一無所知,但對哪里有爛尾樓和垃圾場了如指掌(bushi)。
從落地南寧起,空氣濕度就在99%居高不下,固然方便波音747免費洗機,我也可以實至名歸忝居濕垃圾;而城市灑水車竟也不舍晝夜地全城巡回工作,所到之處讓人心頭更添幾百分涼意。此時若能有處相對干燥的封閉空間暫避,將極大程度保障我對綠城回南天的濾鏡。That is the reason why當我對著某家屬樓樓下一個壞掉的椅子拍照、看到地圖顯示小區內、50米遠處有家“鑿光書店”時,我知道我又可以開始營業了。
說到喜歡獨立書店探店的心態和動機:確實觀察一家獨立書店的選品與裝潢,能讓一個i人不動嘴就實現某種無限時的會話——你可以通過一個人對家具顏色風格的選擇觀察此人性格;也能通過獨立書店店長的選書傾向,觀察你與此人共同語言的比例與所在。找到什么共同語言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對共同語言存在的篤定與安全感。小眾的閱讀喜好固然有助于生發曲高和寡的爽感,更多時候卻也敵不過驀然回首伯牙卻在燈火闌珊處的心安。這種會話不僅內容高雅而且形式省力——如果大家閑暇時間不多的話,可以試試這種愛好;如果大家閑暇時間多的話,請聯系我,我把我要做的工作分配給你。再者,人都會想開屬于自己的獨立書店(重音在“想”上),而我也幾乎屬于人。為了積累足夠的做夢素材供自己每天睡前享用,親自走幾回在所難免。每當看到別人過著我理想中的生活,我就會感覺非常幸福(當然,也希望別人看到我過著不理想的生活時,能感覺到同等的痛苦)。如果親自做書店店主,那我也該操心書店經營的問題;但如果我觀察別人做書店店主并想象自己是ta,我就只需要體驗做店主的快樂而不用負店主的責任,可謂揚長避短去粗取精,又可謂白嫖才是一生中最重要的課題。以上兩個方面原因都很貼切,在做書搬磚以來我也去了不同城市大大小小的很多書店,遇到了一些書店行業中有趣又優秀的人,所有的相遇相知我都感恩在心——但主要是因為獨立書店探店能幫我實現自我欺騙、讓我產生一種自己在努力工作的錯覺,完了我還可以水一篇文章從而避免約不到稿的尷尬和局促、跟老板好交代。
環境就是這么個環境、不喜歡老破小的朋友無需勉強自己屈尊了,可以直接移駕西西弗。南寧的西西弗我記得應該是在萬象城。萬象城洗手間挺好聞的。
對門是一家算命的。也就是說每家每戶都有光明的未來。
我確實是個容易內耗的人,畢竟一打開門聽到吱吱呀呀年久失修的聲音、原本震耳欲聾的寂靜被劈開一個口子、店主小姐姐抱著一只不笑的銀漸層跟我打招呼,我已經感覺骨骼間回蕩著讓人自責的共鳴。彼時我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一下馬斯克問問他我現在移民火星還來不來得及。盡管店主姐姐一直很溫柔地看著我從而使得我更加內耗與自責,但銀漸層沒有主動跟我問好;鑒于我很把自己當回事,所以覺得它可能生我的氣了。
批評一下這個門。下次不許響了。
店主說想喝什么可以跟她說。雖然我一肚子奶茶(因為沒接廣、就不特別說明我喝的是霸王茶姬了),但出于上文中提到的情緒還是點了杯拿鐵。
除了老板,任何人都可以有意無意地pua我。
書店是居民樓住宅,一廳三室,目測面積120平,還有個小院。客廳是店主抱著銀漸層看書的地方,還特別列出了新書和簽名本。
第一個臥室分區主要是中外文學。看得出來店主很喜歡村上春樹,占了日本文學中很高的比例。韓國文學書的總量不大,基本都是女性文學。除了孔枝泳、金草葉、金惠珍這樣知名度很高的,還有孫元平、鄭寶拉、金琸恒、崔恩榮、金源一等我第一次聽說的作家。我為什么是第一次聽說呢?——因為我本來就孤陋寡聞。雖然沒有看見韓江的書,但我對漂亮姐姐有濾鏡,所以我會解讀成店主選品很有自己的風格和想法并且不隨波逐流。
港臺文學和馬來文學的書也有一些,也是第一次在書架上了解了林燿德、黃國峻、李儀婷、賀淑芳等作家。除此之外,店主選擇的西西、葛亮、陳浩基、邱妙津、黎紫書的作品跟本人為數不多的閱讀偏好十分契合。
西方文學中一部分是上海譯文出版社譯文經典的選品,更多傾向于高中必讀書目的畫風。店主關注的西方作家有戴維·洛奇、若澤·薩拉馬戈、翁貝托·埃科、威廉·福克納、瑪格麗特·阿特伍德、蘇珊·桑塔格等。你可以在她的書架上找到近百個國家,也可以找到2024回溯過往兩百年的數十處節點。發覺書店對于葡語文學和捷克文學的偏愛時,我是有些暗戳戳開心的。畢竟這兩種語言對我來說都有特別的意義——少不更事的年紀,我曾經學過葡萄牙語和捷克語,因為學得很爛所以根本看不懂原著、又因為學過一些所以眼高手低不屑于看譯本——這導致我現在可以說完全沒看過葡語文學和捷克文學。這種特別的意義等同于朝夕相處的陌生人——我每天都記掛、焦慮著復習葡語和捷克語課文的事情、但我就是不學
這個房間的小自閉角很適合我這種喜歡自閉的小人。
另一個分區是科幻小說、社科和民族志。這個房間的椅子高度也很適合我。
我對科幻小說的了解在于知道有本書叫《三體》,別的就都不知道了,在這里種草了幾本《宇航服防塵指南》《水星播種》《趁生命氣息逗留》《人造美人》。
社科系列多是汗青堂、三聯新知文庫、明室、華東師范薄荷實驗室的書。女性主義的書雖然有一些但我不明白為什么要放到一個我需要趴在地上才能看到的最下面一層,那一刻很想把這一摞移到顯眼的地方。
雖然我是特純粹一女孩兒,但怕別人覺得我特較真兒,盡管移動書籍這事兒對我來說特簡單,要是真移了說不定這崽南寧都是一段佳話,不過說到底我沒有義務移哈。
社科書里種草的是《近代中國的催眠術與大眾科學》、《音樂神童加工廠》、《網上遺產:被數字時代重新定義的死亡、記憶與愛》;醫學主題的也被單列了出來,比如《疫苗競賽》、《隔離:防疫安全線的歷史與未來》、《血液傳》、《錯把妻子當帽子》。
第三個房間很藝術,比起上一間腰斬椅子腿兒的末日生存風,這間要cozy很多。
我看到很多畫冊和藝術書非常眼熟,回憶了一下發現就是西單店里賣不出去的那些系列。時光荏苒,西單店快要重開了。
重開了應該也賣不出去。
除了藝術志和畫冊等太藝術的,還有植物類,比如《森林之花》《玫瑰之書》《探險家的傳奇植物標本簿》等;以及《唐宋時期的雕版印刷》《藏傳佛教寺院考古》《從靈光殿到武梁祠》等。可能我去過的書店還是挺少,所以看到一個關注中國傳統建筑書目的書店就覺得眼光很獨特。
幸運的是在鑿光書店逗留的時間里還是只有我一個顧客,好處是我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可以獨自暢快享用書店里每一立方米的岑寂,壞處是聽到一點噪音就會自我反思是不是我的鞋跟或者書包掛件導致的。離開的時候那個門還是發出了很大的刺耳聲音,要不罰我當這家書店的店主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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