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10月，南京秦淮河旁，憲兵司令部看守所內。

一個中年男人隔著鐵柵欄，用指甲在墻上用力劃字。他寫的是 “紅薔薇”，字跡歪扭，卻十分用力。

這人叫李柏齡，曾是南京首都地方法院督察長。

此時，距他被執行死刑，只剩三個小時。

歌舞廳里的圈套

半個月前的夜晚，李柏齡和往常一樣，換上筆挺西裝，揣著銀懷表，走進百樂門歌舞廳。

屋內，水晶吊燈搖晃，留聲機播放著周璇的《何日君再來》。舞池里，穿旗袍的舞女隨著音樂擺動身體。

李柏齡在司法界有權勢，早已習慣這種奢靡生活。他只要敲敲桌子，就有舞女前來邀舞。

“先生，能跳支舞嗎？” 耳邊傳來輕柔聲音。

李柏齡抬頭，看見一位身著酒紅色絲絨旗袍的女子微笑著看他。女子頸間戴著珍珠項鏈，鬢角別著紅薔薇，花瓣看著濕潤。

“我叫紅薔薇，見過先生。” 她微微屈膝行禮，袖口飄出淡淡香水味。

兩人跳起舞，紅薔薇腰肢柔軟。她說話時，熱氣拂過李柏齡耳垂：“先生的懷表真精致，哪國師傅做的？”

交談中，李柏齡得知她是新來舞女，獨自在南京謀生，話語間滿是可憐無助。

臨走時，紅薔薇把紅薔薇塞到他手里，指尖擦過他虎口：“先生若愿意照顧我，我就有依靠了。”

此后七天，李柏齡天天去百樂門。他讓人送去法國香水、英國呢料，還托人從上海帶最新胭脂水粉。

紅薔薇收下東西，每當李柏齡想親近，她就用指尖點他手背：“先生若真心待我，就幫我救個人。”

被美色迷惑的決定

一個秋雨傍晚，紅薔薇把李柏齡拉到二樓小包廂。窗簾緊閉，只有一盞臺燈發出昏黃光線。

她突然跪地，眼淚不斷落下：“吳興良是我表哥，從韓國來，一時糊涂犯了錯，求先生高抬貴手。”

李柏齡趕忙扶她，觸到她腰間，聽她哭訴：“他被冤枉強奸，判了十五年，老母親還在漢城等他……”

當晚，李柏齡在辦公室翻開吳興良卷宗。紙上 “韓國人”“奸淫婦女”“有期徒刑十五年” 幾個字十分顯眼。

他清楚，國民黨司法系統里，改判、假釋不算秘密，對外國人更是寬松。而且卷宗顯示這是普通刑事案件，沒有政治背景。

“不過是好色之徒，放了也罷。” 他對著臺燈吹氣，燈罩蒙上白霧，他思緒也很混亂。

偽造文書很順利。作為督察長，他熟悉法院流程。改改假釋證明日期，蓋個假公章，再讓親信書記員把文件送到監獄。

“吳先生，可以走了。” 獄卒帶吳興良出牢房時，這個高大男人低頭說了句 “謝謝”，聲音沙啞，帶著濃重東北口音。

但李柏齡一心想著和紅薔薇在一起，沒留意這個細節。

突然消失的紅薔薇

放走吳興良第二天，李柏齡訂了西餐館雅座，口袋里揣著鉆石耳環。

可百樂門傳來消息，紅薔薇請假回蘇州老家了。他趕到紅薔薇住處，門虛掩著。

桌上紅薔薇已經枯萎，花瓣散落在地板上。床頭柜留著字條：“大恩不言謝，望先生珍重。”

李柏齡心里慌張，立刻派人查吳興良下落。得到的回復是，這人出了監獄就沒了蹤跡，連獄卒都沒看清他怎么離開的。

更讓他驚恐的是，法院來了幾個人，調走了近期所有假釋文件，領頭的是中統局特工。

“李督察長最近挺忙啊？” 三天后的深夜，李柏齡剛到家，就被幾個黑衣人拉上黑色轎車。

車上，中統特工徐恩曾的副官冷著臉遞來一份卷宗。李柏齡打開一看，照片上是吳興良，可名字欄寫著：松本二郎，日本陸軍省上海特務機關長。

軍事機密泄露引發震怒

蔣介石發火的消息傳來時，李柏齡正蜷在看守所草席上。他沒想到，那個看似普通的強奸犯，竟是偷走長江布防圖的主謀。

半個月前，南京國防部會議室。蔣介石拍著電報大罵：“娘希匹！新畫的長江防務圖，我都沒看，怎么就到日本人手里了？”

這份布防圖標注了江陰要塞炮臺位置、長江水雷布置，還有江浙沿海兵力部署。一旦泄漏，東南防線就危險了。

中統局緊急行動，通過上海內線查明，幕后黑手是松本二郎。這個日本特務會說中文，長期假扮韓國僑民，在南京發展情報網，還收買了國防部小官，布防圖剛畫好，就被他偷送回日本。

“他不是判了十五年嗎？怎么跑了？” 蔣介石盯著徐恩曾，十分憤怒。

聽說地方法院督察長偽造文書放走松本二郎，他徹底怒了：“司法腐敗成這樣，不嚴懲怎么服眾？”

他大筆一揮，在處決令上寫下 “立即槍斃，絕不姑息” 八個字。

五、刑場上的槍聲

1936 年 10 月 20 日清晨，雨花臺刑場。李柏齡望著遠處霧氣籠罩的紫金山，往事涌上心頭。

他想起初見時，紅薔薇鬢角的紅薔薇；想起自己草率蓋章的樣子；想起松本二郎離開時的冷笑。原來，一切從相遇起，就是精心設計的圈套。

“跪下！” 憲兵一聲呵斥，打斷了他的回憶。

李柏齡跪在青石板上，突然想起父親臨終遺言：“做人要正直，執法要嚴格。”

可這些年，他在司法界被金錢美色迷惑，早已忘了本心。紅薔薇的美貌，是日本人設的誘餌，而他，心甘情愿上鉤了。

“砰！” 一聲槍響，驚飛樹上寒鴉。李柏齡倒在血泊中，手里還攥著那朵枯萎的紅薔薇。

這個曾經在司法界威風的督察長，最終為自己的貪婪好色，付出了生命代價。

李柏齡的結局，是個人被欲望吞噬的結果，也是民國司法腐敗的縮影。

在國家危難之際，任何貪贓枉法、被美色迷惑的行為，都將受到歷史審判。

紅薔薇再美麗，藏著禍國殃民的心思，最終也會被正義處置，只在歷史中留下教訓。

主要參考資料：
徐恩曾[原國民黨中統局局長]_百科
保密局的槍聲[1979年常彥執導電影]_百科
民國第一越獄案始末-文摘報-光明網
徐恩曾回憶錄：其晚年撰寫的《特工生涯》
文匯報《震驚海內外的 “民國第一越獄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