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年,31歲的許廣平有了身孕,新生命的到來本該是一件喜事,但是她卻感到羞愧難當,瘋狂捶打自己的肚子,魯迅得知此事后,也沒有攔著,為什么呢?這一切還得從1923年說起。
1923年年底,在北京女子高等師范學校國文系的教室里,經(jīng)常有一位40多歲左右的中年教師來講課。他身材低矮,一頭濃密的黑發(fā),經(jīng)常穿著一件半新半袖的暗綠色長袍。別看他打扮簡樸,但他絕對是學校最受歡迎的老師,只要他上課,一向空曠的教室常常座無虛席,甚至連走廊里,窗臺上都坐滿了人。這位老師,就是魯迅。
在聽魯迅講課的學生中,常常見到一位衣著樸素,身材修長,五官端正,留著齊耳短發(fā)的女學生。魯迅在講臺上的每一句話,每個動作,都深深吸引著她。她全神貫注地聽著,唯恐漏掉一句話,一個字。這位女學生,就是許廣平。
許廣平熱愛學習,經(jīng)常坐在第一排跟魯迅討教各種問題,這就直接加深了魯迅對她的印象,再加上許廣平對魯迅的教誨,總是能心悅誠服地接受,這也讓魯迅覺得她是一個謙虛好學的人。時間一久,魯迅和許廣平便熟絡起來,許廣平和她的閨蜜也成了魯迅的常客。
她和其他同學一樣,在這里無拘無束,除了聆聽魯迅的教誨之外,還和魯迅談天說地。有時,還像個孩子似的和同學們一起分吃魯迅的糖果,搶走他放在桌子上的擺設。
要說兩人感情升溫,還得靠那場同楊蔭榆的斗爭。這場運動發(fā)生在1925年5月,為此師生之間書信往來頻繁,他們也通過互相傳達書信的方式,用一種“無聲”的方式關心著對方。
繁忙的工作和緊張的斗爭使魯迅的肺病復發(fā),他又拒絕醫(yī)生的勸告,仍不休息。許廣平對此一邊感激他對學生們的支持,一邊又擔心著他的身體健康。當她得知醫(yī)生要魯迅戒掉煙酒后,便約了學生用整整一個晚上的時間,反復勸說申辯,終于說服他遵照醫(yī)囑,好好治病。
這個時候,魯迅也意識到這個女學生對自己的關心的已經(jīng)超出了一般的師生情,而他似乎也越來越在意許廣平。但是他們的感情之路并非一帆風順,魯迅家里有個有名無實的妻子朱安,朱安在家侍奉著魯迅的母親,出于對朱安的感謝,魯迅也沒有辦法立刻跟她一刀兩斷,至于許廣平這邊,她知道朱安的存在,但是她不在乎,比起所謂的名分,她更在意魯迅對她的感情。
兩人為了考驗彼此之間的感情,1926年8月,魯迅去了廈門,任廈門大學國學院教授,許廣平則去了廣州,任廣東省立第一女子師范學校訓育主任兼舍監(jiān)。就這樣,這一對在戰(zhàn)斗中建立起友誼的戀人,又在“無奈”之下分別了。
萬水千山只能把人分隔兩地,卻不能將他們之間的情誼割斷。許廣平和魯迅雖然身處異處,卻心意相連。為了表達對彼此的思念,他們跟在學校時一樣,時不時就給對方寫信。據(jù)悉,他們每個月的通信數(shù)量達到20多封。
1927年1月16日,魯迅登上“蘇州號”輪船,離開廈門,向著革命策源地的廣州駛?cè)ァM械倪€有三位追隨他而由廈門大學轉(zhuǎn)入中山大學學習的學生。魯迅離開廈門前因有好多事情在等著他去處理,所以沒來得及將自己的行程寫信告訴許廣平。
魯迅在廣州稍作休息后,立刻來到許宅去看望許廣平。將近5個月沒有見面,何況這又是他們相愛后第一個離別,思念之情自然也就達到了頂峰。他們有著許多話要說,但又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兩個人常常用目光對視著,從這傳神的目光里,雙雙都看出對方對自己的想念。
魯迅到中山大學不久后,就被任命為教務主任兼文學系主任,許廣平則擔任他的助教。隨著革命的開始,廣州逐漸淪陷,無奈之下,魯迅帶著許廣平登上“山東”號輪船,他們離開廣州來到上海。而上海,則見證了魯迅和許廣平溫馨且平淡的家庭生活。
兩年后,許廣平意外懷孕。那個時候未婚先孕可是大忌諱,許廣平為此著急了。她不停地捶打著自己的肚子,魯迅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但不知道該怎么辦,他懵了,所以也沒顧得上阻攔。這個孩子該何去何從呢?
事情發(fā)生后,魯迅立刻給居住在北京的母親寫了一封信,請求母親給出一個合理的處理方式,魯母并非不知道許廣平的存在,其實魯迅和許廣平來到上海后,魯迅就曾把他和許廣平的合影郵寄給母親看,魯母雖然沒有見過許廣平,但只要兒子喜歡,那她就祝福他們。
得知許廣平有孕后,魯母立刻回信說:“一定要把孩子留下來,這畢竟是周家的血脈。家里也應該有小孩子走來走去了。”母親的一番話讓魯迅安心下來,他讓許廣平好好休息,全家人都期待著孩子的降臨。
十個月后,魯迅和許廣平的兒子海嬰出生。遠在北京的魯母得知此事后,高興得合不攏嘴,為此還特意給魯迅和許廣平寫了一封信。在信中,她毫不掩飾地表達了得到孫兒的愉快,因為許廣平是難產(chǎn),她特意叮囑許廣平要注意調(diào)養(yǎng)。之后,魯母不斷地將自己帶孩子的經(jīng)驗寫信告訴魯迅和許廣平,要求他們千萬要帶好海嬰。她還不斷從自己的生活費中省下錢來,給海嬰買衣服、食品寄去。
許廣平生完孩子后,一心撲在家務上,連梳妝打扮都忘記了。婚后,許廣平希望可以出去繼續(xù)工作,但是為了能照顧投入寫作中的魯迅,她選擇犧牲自己的這一部分,全身心在家相夫教子。
魯迅的作品越來越多,家里的收入也越來越高,但是許廣平卻越來越節(jié)儉。她、魯迅、海嬰的衣服,大多是她親自到市場上買回衣料,親手裁剪,然后坐在縫紉機旁,一件一件地縫制出來的。
她冬天穿的一雙棉鞋,也是她一針一線做出來的。鞋子的款式自然要比商店里賣得難看很多,但她卻很喜歡這雙鞋子。她勤儉節(jié)約,能省就省,從不在自己身上多花一分錢。看著她穿著布滿破洞的衣服,魯迅疼惜地說:“你去買件新衣服穿吧!”
聞言,許廣平笑著回道:“要真講究,你這點錢還不夠我花呢!”
許廣平的一番話讓魯迅跟著笑起來,他心里明白,妻子是個不圖榮華富貴的人,比起在十里洋場里馳騁,許廣平更愿意坐在院子里給魯迅和海嬰織衣服,納鞋子。
1936年,魯迅病重,醫(yī)院希望魯迅可以前往海外治療,只要遇到醫(yī)術精湛的醫(yī)生,魯迅就能轉(zhuǎn)危為安,但是心系革命事業(yè)的他并不愿意離開祖國。不久,宋慶齡聽到魯迅大病的消息,便立刻寄信請求他前往蘇聯(lián)治療,然而,魯迅沒有同意,他說:
“一個作家,長期離開自己的祖國,長期居住在國外,就像一棵樹,得不到充足的泥土和水,是很難希望它開花結(jié)果的。”
魯迅不愿意離開,許廣平也沒有辦法,她只能想方設法給魯迅做好吃的,這些菜肴都是她精挑細選出來的,如果是吃魚肉,她肯定會事先把骨頭和刺都挑出來,如果是吃青菜,也盡量給他挑選葉子的部分,摒棄掉根莖部分。
即使有許廣平的精心照料,魯迅最終還是去世了。魯迅去世時,他們的孩子海嬰只有7歲,魯迅走后,許廣平肩負起照顧、養(yǎng)育周家人的責任,這里面除了他們的兒子之外,許廣平還要照顧魯迅的母親和魯迅的前妻朱安,定期給她們送去生活費。
魯迅去世后,許廣平?jīng)Q心完成魯迅的未竟之業(yè)。1937年,許廣平將魯迅在前幾年完稿的13篇雜文進行了匯總和編輯。又以三閑書屋名義自費出版了《魯迅書簡》的影印本及《且介亭雜文末編》等書。11月上海淪陷后,為了保護魯迅的全部遺稿及其他遺物,許廣平留在了上海。由此可見,許廣平并沒有把魯迅留下的遺物看成是自己一家的私產(chǎn),而是看成全國乃至世界人民的寶貴財富。
到了1950年,許廣平又毅然將魯迅著作的出版權(quán)和版稅全部交給中華人民共和國出版社總署。其目的是,用這種辦法來降低魯迅著作的成本,好讓更多的人能夠買得起。在后來的歲月長河中,許廣平用自己的生命來保護著魯迅留下來的種種遺物,最后,她將這些遺物全部獻給了國家,這是多么難得可貴的奉獻精神啊!
1968年3月3日,許廣平因心臟病突發(fā)病逝于北京,終年70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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