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本文根據對云南茶樹資源的考察結果和物種起源說，從云南茶種(Species)的數量、新種的發現、茶種的水平和垂直帶分布規律、茶種形態結構的特點等論證云南是茶樹的原產地。并根據滇東南的地質歷史、原始型茶種的集中分布，認為在北緯22°40'-24°10'，東經103°10'-105°20'的文山、紅河兩州內的狹長區域為茶樹的起源中心。

前言

1753年林奈把茶樹定名為"Thea sinensis"，茶原產中國似無疑義。可是自從1824年英國人勃魯士在印度阿薩姆沙地耶地方發現野生茶樹并宣稱印度是茶樹原產地之后，這個問題便一直有著爭議。國外有“阿薩姆”說、“伊洛瓦底江源”說、“東南亞”說、“中國西南部”說等。近年來有人采用兒茶素的組成分析，推測越南是茶的原產地[1，2]。國內學者雖都認為茶原產我國，但究竟源于何地，有否起源中心，說法仍不一。有的認為在云貴高原，有的認為在云南西南部。有“西雙版納中心”說[1，3]，亦有“川、黔毗鄰山區”說[4]。最近還有人提出“巴山峽川神農架”之說[5]。作者根據1981-1984年對云南全境茶樹品種資源的考察結果，從云南茶種的分布規律和形態特點，對茶樹的原產地及其起源中心作一論述。

云南茶種分布的集中性

云南地處我國西南，位于東經97°39'-106°21'，北緯21°09'-29°15'，北回歸線橫貫南半部，處于南亞季風熱帶區、東南季風亞熱帶區和西藏高原區的接合部位上。由于其特殊的地理環境，全省具有寒、溫、熱三帶氣候，因而自北而南幾乎可以看到從我國東北到海南島的主要植被。全省已知的高等植物有274科2076屬15000種左右，約占全國高等植物總數的一半[6]，其中特有植物約有50-60個屬[7]，山茶科植物有19個屬。所以云南既有“植物王國”之稱，又有“山茶甲天下”之譽。

云南的東南部在地質史上，地層基質古老，如金平一帶為中生代紅河結晶片巖的南延部分，山地主要由太古代的花崗巖、片麻巖形成，也有寒武紀和二疊紀石灰巖；屏邊一帶為前寒武紀古越北地塊，由厚達2000米的震旦紀綠色片巖和千枚巖形成，也有寒武紀、泥盆紀的石灰巖。這些地區均未見冰川侵襲的遺跡。因此，不僅中生代以來孑遺的古老植物種類在本區山地保留較多，而且也是許多新生孤立類群的發源地[7]。

(一) 云南茶種占世界茶種總數的百分之八十

根據1981-1984年對云南15個地州61個縣的茶樹資源考察結果，在所征集的材料中，按照張宏達的山茶屬植物的分類系統[8]，可分為24個種2個變種，其中未見報道過的17個新種和1個新變種是云南獨有的[9]。如包括1981年前發現的種[8]，云南茶種數已有30個種2個變種，占世界已有37個種3個變種的80%。在一個省境內，有這么多種，國內外任何地方都無與倫比。

地處北緯22°40'-24°10'，東經103°10'-105°20'間的文山、紅河二州十一個縣，發現有17個種2個變種(其中有新種9個、新變種1個)(表1)，占全省茶種總數的59.4%，也占世界茶種數的47.5%。具有較多原始形態結構的五室茶系(Ser. Quinquelocularis Chang)、五柱茶系(Ser. Pentastylae Chang)的種如廣南茶(C. kwangnanica)、廣西茶(C. kwangsiensis)、五室茶(C. quinquelocularis)、厚軸茶(C. crassicolumna)、哈尼茶(C. haaniensis)、馬關茶(C. makuanica)、老黑茶(C. atrothea)、圓基茶(C. rotundata)、皺葉茶(C. crispula)、多瓣茶(C. multiplex)等都集中分布在這一狹長區域內，這在目前世界茶種分布上也是絕無僅有的。這與張宏達所作的“山茶屬大多數種類的分布區都很狹窄，因此各地區的特有種很多，尤以中心分布區的特有種最多”[8]的看法是一致的。

根據目前屬種最多的地區，也就是那種植物的起源地區的通論[10]，可以認為，滇東南的廣南、西疇、麻栗坡、屏邊、金平、文山、馬關等地是茶樹的起源中心。

野生大茶樹是原產地的一個重要生態種(Ecospecies)。云南除滇西北高寒地區外，幾乎都有野生茶樹生長。在410個考察點中，當今非飲用的種[除茶系(Ser. Sinenses Chang)中的普洱茶(C. assamica)、茶(C. sinensis)、白毛茶(C. sinensis var. pubilimba)、元江茶(C. yankiangica)等外]占42.9%，其中喬木型野生大茶樹占三分之一。

(二) 云南茶種的分布規律及其特點

云南絕大多數種在地理分布上都有自己特定的分布區。其特點是：沿山脈、河流走向成帶狀分布的有元江茶、老黑茶、大廠茶(C. tachangensis)等；呈塊狀分布的有廣南茶、厚軸茶、馬關茶、德宏茶(C. dehungensis)等；呈跳躍式分布的有勐臘茶(C. manglaensis)、白毛茶等；分布隔離的有高樹茶(C. arboresceus)、假禿房茶(C. gymnogynoides)、疏齒茶(C. remotiserrata)等；呈局部或零星分布的有哈尼茶、多瓣茶、圓基茶、多脈茶(C.polyneura)、大苞茶(C. grandibracteata)、多萼茶(C. multisepala)、紫果茶(C. purpurea)、擬細萼茶(C. parvisepaloides)、苦茶(C. assamicavar.Kucha)等；分布面最廣并與其他種多層次交錯的有普洱茶、茶、大理茶(C. taliensis)、滇緬茶(C. irrawadiensis)等。地理分布上的另一特點是：五室茶系的種多產在哀牢山以東的滇東和滇東南高原；哀牢山以西的蘭滄江、怒江流域及橫斷山脈中部，則以五柱茶系的種占優勢。

表2表明，云南絕大多數茶種分布在北緯25°附近，其中以24°左右最多，這與“山茶科植物是亞洲的特產，它以北回歸線為中心，沿著回歸線兩側密集分布，離開這條線逐漸減少”的結論是相吻合的。

按照云南農業氣候類型劃分的溫度指標(表3)，對照表2可知，除普洱茶、勐臘茶已鍥入到北熱帶的北緯21°25′的勐臘、21°55'的景洪等地外，絕大多數種均處在南亞熱帶與中亞熱帶之間。但是，在演化過程中，種的分布也已從北熱帶經南、中、北亞熱帶擴散到南溫帶，如大廠茶、高樹茶所處范圍的積溫、最冷月一月均溫均已屬南溫帶類型。由此看來，云南茶種的分布，也相當于全國茶樹氣候分布帶的縮影。這是原產地物種水平分布的重要特點。

由圖1所示，茶種分布在海拔620米(普洱茶)至2600米(大理茶)(兩者不是高度的極限)。雖然多數種處在1500-2000米之間，但在垂直分布上是呈連續狀態的，即在這一范圍內的任一高度，都生長有某一個種。這種空間分布上的特點，也只有原產地的物種在演化的歷史長河中才能達到高差如此懸殊的境地。

云南茶種系統發育上的完整性

種不是一個靜態的單位，而是進化分歧過程中的一個暫時靜止的階段。由各個種的主要形態特征剖析發現，它們間存在著不同程度的連續性變異，也即存在著從原始形態結構到次生(進化)形態結構的比較明顯的階段性。代表它們的各自的種，正是茶在系統演變過程中的各個階段的“活化石”。種系的連續性在云南茶種形態結構上得到了證明。

按照區分茶樹原始型和進化型的主要形態分類標準[8]，將有關種的形態觀測結果分述如下：

(一) 樹體和葉片

由表4知，4個系的代表種間呈現較明顯的變異趨勢，即喬木、小喬木樹型由五室茶系到茶系趨向遞減，樹姿則由高大喬木直立型向低矮披張型發展。這種質量和數量屬性的消長變化，正是茶樹演化過程中的重要標志之一。

從進化論看，灌木型是屬于進化樹型。前已所述，灌木中小葉型茶樹在云南分布極其廣泛，并常與喬木大葉型茶和野生大茶樹伴生，經過許多世代，遺傳性十分穩定。這說明進化了的性狀是不會逆轉的。

表5是所有樣點的樹高、葉長、葉脈對數平均值的頻數分布。由表5可知，樹高差距很大，這在全國其他茶區是少見的，也是其他山茶屬植物種間差異所少有的。頻數還表明，樹高是呈連續變異數列的(19-23米間的0次是偶然取樣所致)，也即從1.2米到26.5米范圍內都有任一高度的茶種。

表5和表6中的葉長、葉脈對數的頻數分布和平均值表明，盡管統計值受取樣誤差影響較大，但卻反映出種間變異是呈連續狀態的，也即從葉長最大的普洱茶到最小的茶之間存在著各種過渡狀態。這是茶樹演化過程中形態特征的重要變異。

(二) 花和果實

花果是形態分類的主要器官，又是研究物種起源進化的重要內容。表7列出了種間的主要差別：（1）在分類中作為系際標準的子房茸毛、柱頭裂數有著規律性的變化；（2）柱頭裂位由淺(原始型)到深(進化型)，如山茶科的大頭茶(Gordonia anomale)、厚皮香(Terstroemia gymnanthera)等均是微裂；（3）花冠直徑、花瓣數、花柱長度4個系間呈現遞降趨勢。它們之間既存在著差異，又有著各種過渡類型，形成了連續變異數列(表8)，并且各個形態的頻數是呈偏態分布的，說明測定值確是來自不同類型(種)，即種間差異是存在的。

小結和討論

1.云南茶種占世界茶種的80%。在茶樹形態結構上有著從原始到進化的各種過渡類型，并呈現連續變異；滇東南有世界47.5%的種，有三分之二的種為原始型。這是原產地物種植物的最顯著特點。

2.云南茶種不論在水平或垂直分布上都呈連貫狀態。從現今的極限差距看都超過了世界上任何產茶地區。這是原產地物種植物的又一重要特點。

3.滇東南地質古老，地形復雜，未受冰川侵襲，歷史上就是許多古老植物或新生類群的發源地，所以這一地域成為茶樹起源中心也決不是偶然的。

4.在世界37個茶種中，有一個毛肋茶(C. pubicosta)已散生到越南[8]。緬甸等鄰國也發現有野生茶資源[12]。但在未有足夠的證據前，無法否認我國是茶樹原產地，滇東南是茶的起源中心。

原創作者：虞富蓮。首發于《茶葉科學》1986年01期。

古茶樹圖：西疇縣林業和草原局 文山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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