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1949年9月下旬,居住在廣州梅花村陳濟棠舊宅的蔣介石,收到了李宗仁的宴席邀請。
李宗仁此番邀請,是受到國民黨行政院副院長朱家驊勸說才有的舉動,而朱家驊之所以有此舉,想法更是簡單,他希望能夠通過此次宴請,來緩和李、蔣二人的矛盾。
隨著三大戰役落幕,蔣介石手中的國民黨軍精銳損失殆盡,在面對桂系李宗仁、白崇禧逼迫下,不得不宣布下臺,但仍然在背后操控
李宗仁雖然有心做一番事,但其實很難有所作為。
在人民解放軍向華東、華南、西南進軍的同時,蔣介石為了挽回危亡的局面,于7月16日在廣州主持召開國民黨中央常務委員會,蔣在會上提出國民黨中央非常委員會組織條例,規定中央非常委員會是黨的最高決策機構,主席、副主席分別由蔣介石、李宗仁扣任。
蔣介石雖然還在下野解讀那,但實際上逐漸從幕后走到臺前
不過,每次國民黨非常委員會開會,會場都顯得十分尷尬,李宗仁、蔣介石彼此面對面,都顯得無話可說,他們兩人都不說話,這令在場許多人都無所適從,是以朱家驊才有此提議。
奇特的宴請
李宗仁雖然同意朱家驊的建議宴請蔣介石,但對于蔣是否能來,顯得很沒有底氣。畢竟過去幾十年,蔣介石與李宗仁、白崇禧的桂系矛盾基本可以算是不公開的秘密。
不過,令李宗仁頗感意外的是,蔣介石居然答應了他的邀請。
以至于李宗仁還以為,蔣介石也有緩和矛盾的打算。不料當天發生的一系列事情, 差點氣歪了他的鼻子。
李宗仁在迎賓館請客,自己是心底無私天地寬,就只帶了兩個隨從赴宴,以便在宴會期間做傳達之用,其余出席宴席的人,也多數都是國民黨當局軍政要員,此番過來也都很隨便。
蔣介石卻不一樣,在臨來之前,便大張旗鼓的派出了大隊的便衣沿街封鎖,并帶了大量的衛士出席,還封鎖了整個迎賓館,仿佛如臨大敵一般。
李宗仁心中雖然不快,卻也沒有現場點明,而是自顧自的命人上菜。
由于各方面對此次蔣、李二人的宴席記載并不多,因此本文只能參照《李宗仁回憶錄》里記載的場景來盡可能的還原。
就在賓主之間其樂融融的時候,李宗仁發現宴席上不見蔣經國,于是主動問了一句:
“我派人去叫經國來吃飯吧!”
蔣介石卻出乎意料的擺了擺手:
“不用管他了,我們吃我們的就好了?!?br/>
李宗仁雖然大惑不解,卻也沒多問什么。
事實上,自從蔣介石宣布下臺退居溪口以后,蔣經國就負責了他身邊的保衛工作,此刻蔣經國不在這里,當然是在他應該在的地方。
一直到宴席結束后,李宗仁才通過副官口中得知了一個真相。
原來就在宴席間,蔣經國帶著一群人在廚房檢查,每一道菜都要經過他們檢查以后才能端出,顯然蔣介石懷疑,李宗仁可能趁此間隙,將他給毒害了。
李宗仁氣得三尸神暴跳,以至于多年以后,他回憶起當時的場景,還十分氣憤:
“此次我請蔣先生吃飯,本來是出于一番好意,沒想到他生性多疑,更因慣于暗算他人,擔心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因此授意經國嚴為防范,以致造成類似‘鴻門宴’的緊張場面,使我有啼笑皆非之感。這種做法,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倒也無怪乎蔣介石緊張,事實上本就是通過政治斗爭起家的蔣介石,對于“鴻門宴”這一套流程,可以說是相當清楚。
各路軍閥均對蔣“下手”
蔣介石本就是以政治斗爭起家的,早在大革命時期,他就把這套手段玩兒的很溜。
大革命時期,蔣在國民黨派系中實力并不突出,而最具影響力的有三人,分別是汪精衛、胡漢民、廖仲愷。
1924年8月,廖仲愷遇刺,國民黨左派勢力為之一挫,甚至還打擊了稍稍冒頭的共產黨人,蔣隨后通過調查廖仲愷案(當時蔣介石、許崇智、汪精衛組成廖案調查小組),打擊了當時同為國民黨右派實權人物胡漢民,并迫使其遠赴蘇聯考察,并斗倒了時任粵軍總司令的許崇智。
蔣介石通過收編粵系隊伍,一下子躍升為國民黨內部實權人物。
北伐前夕(1926年),蔣介石又炮制中山艦事件,打擊了中國共產黨。并在1927年4月發動反革命政變。
之后蔣介石通過與宋美齡結婚,爭取了江浙財團的支持,對外還爭取了美日的幫助,并成功于1928年復出,通過聯合李宗仁、閻錫山、馮玉祥北伐,并打敗張作霖,北伐成功后,又通過軍事編遣會議,裁撤各派系軍隊,并通過武力(中原大戰),迫使各方屈服。
就這樣,蔣介石通過一系列手段,瓦解政敵的勢力,然后一步步登上權力巔峰。
不過,也因為手段過于“狠毒”,蔣介石與各方派系矛盾都很大。
粵系將領張發奎就曾向李宗仁建議,不如把蔣扣下來。他所在的粵系同蔣本就有積怨,更別提張發奎過去就對蔣沒有好感,所以對蔣的怨念頗深。
不料李宗仁聽后,婉言拒絕了張發奎的建議。
張發奎并沒有死心,后來人民解放軍兵進兩廣期間,蔣介石又暗中授意胡璉等將領,將兵力調離廣東(調離還能保存實力,不調離只有死路一條),張發奎對蔣暗中下令表示不滿,再次向李宗仁提出要把蔣介石扣押起來,搞“第二次西安事變”。
老實說,李宗仁不是不想解決蔣介石,實在是到了這個地步,解決蔣介石也于事無補,于是再次反對張發奎的提議,惹得張發奎怒斥其:
“德鄰(李宗仁字),你膽子太小,你膽子太小!”
李宗仁后來對張發奎說的一番話,卻很有道理:
“你不在其位,可以這么想,你要是在我的位置上,斷不會這樣行動。如今我們最需要的有兩樣,一是兵,二是錢。蔣已經把兵調走,把錢運到了臺灣,我們就算把蔣介石扣起來,能把兵調回來,把錢運回來嗎?處理國家大事,應該從國計民生出發,不可逞一時之私憤,在敗亡前夕做出這樣無濟于大局的事情,為天下所笑?!?br/>
張發奎聽后,并不理解李宗仁的苦心。
兩廣失陷后,蔣介石把所有的精力幾乎都放在了臺灣以及西南地區。
當時西南地區軍閥,如云南的盧漢、四川的鄧錫侯、潘文華、劉文輝與蔣也有積怨,他們當時在中國共產黨感召下,已經決定要起義,并一度要捉蔣,還是胡宗南緊急通知,才使得蔣介石逃出生天。
自食苦果
當然,蔣介石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他過去為了獨掌大權,常排擠消滅旁系,搞得人心盡失,又盲目親信嫡系,剛愎自用,聽不進正確意見。
在蔣介石離開之前,李宗仁與其有過一番大膽的對話。
1949年9月中旬,迎賓館宴席后,人民解放軍逼近廣州,也許是意識到今后再難與蔣謀面,李宗仁大著膽子給蔣打了個電話,要求與蔣面談。
等到與蔣見面后,李宗仁一上來就表示:
“今天我是以國家元首的地位來對你談話。我之所以要鄭重提出這一句,是因為蔣先生獨裁專制數十年,平日所見所聞都是一片奉承之態,阿諛之言!只有他教訓別人,斷無人敢對他作任何箴規,更談不到疾言厲色地教訓他了?!?br/>
出奇的是,面對李宗仁言辭犀利的指責,蔣介石竟然一言不發。
“你過去每把事弄糟了,總是把責任和過失推到別人身上。例如東北‘剿共’的失敗,徐蚌會戰的全軍覆沒,你說是軍隊不聽你指揮;又如發行‘金圓券’,引起全國經濟恐慌,人民破產,自殺成群,你不躬自反省,反責備人民不擁護你的經濟政策;再如你縱容特務,濫捕學生及愛國人士,引起輿論指摘,你不自疚,反說是本黨同志不聽你話所使然……幾此種種,真不勝枚舉!”
李宗仁毫不客氣,歷數蔣執政以來的過失,以及用人失察的過失,本來他以為,蔣介石肯定會反唇相譏,但蔣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
據李宗仁回憶:
“蔣先生默坐聽我歷數其過失時,面色極為緊張尷尬。當我有所責問時,他只是唔唔諾諾,訥訥不能出口??墒钱斘艺f完湯氏這段故事時,蔣氏面色反顯和緩?!?br/>
李宗仁所提的“湯氏故事”,是指湯恩伯出賣恩師陳儀后,致使陳儀被國民黨當局逮捕,之后蔣暗中授意,命令湯恩伯到福建,挾持福建省省主席朱紹良離閩,并代替朱紹良出任福建省省主席兼綏靖主任。
蔣介石聽李宗仁說起這段公案,才含笑向李宗仁道歉:
“德鄰弟,關于撤換福建省省主席朱紹良一事,是我的錯誤,請你原諒。”
廣州解放后,李宗仁則是從廣州飛香港,不久后飛赴美國,與蔣介石再無見面。
多年之后,李宗仁回憶起當時與蔣“廷爭面折”頗有些自得,認為蔣在聽了他的話以后,有些汗顏的意思。
不過,在我們看來,似乎并不能這么簡單的看,面對李宗仁的批評,蔣介石并沒有過激的反應,一方面是因為他已經重掌大權,桂系已經很難再翻身;另外一方面,恐怕也暗含了蔣對李宗仁話里的認可。
蔣介石后來到臺灣以后,反省了過往軍事上的失敗,并提出了一攬子重整陸軍的想法,敗退至臺灣的國民黨軍將領,除了少數繼續獲得重用外,大部分都被廢棄不用,諸如胡宗南、湯恩伯等更是結局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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