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喝黃河水長大的鄭州“老師兒”,鄭州的平原肌理總讓我習慣了城市的開闊舒展,直到站在廈門鷺江道上,看鼓浪嶼的紅屋頂在晨霧中若隱若現(xiàn),才明白原來山海城交融能如此熨帖。
這座海島之城,用她獨有的方式詮釋著 "文藝" 二字的分量。
第一天,在中山路騎樓廊下避雨時,我發(fā)現(xiàn)檐角雕刻著 1930 年代商號的浮雕。本地老人告訴我,這些南洋風格建筑群是華僑們 "把鄉(xiāng)愁砌成磚"。
據(jù)《廈門華僑史》記載,鼓浪嶼現(xiàn)存 931 棟老別墅中,82% 有南洋華僑參與建造。這讓我想起鄭州的商代遺址(全國重點文保單位),同樣是依史而存,卻生長出完全不同的城市表情。
沙坡尾藝術西區(qū)的改造堪稱值得借鑒的案例。舊廠房外墻保留著 "安全生產(chǎn)" 的斑駁標語,內(nèi)部卻生長出當代藝術空間。
鄭州的文創(chuàng)園常以中原文化為基底,這里卻把漁港記憶化作溫柔注腳。晨跑時遇見美院學生在漁市寫生,魚腥味與松節(jié)油氣息混成特別的城市香氛。
在八市菜場,攤主用閩南語吟唱似的報價聲里藏著密碼。賣土筍凍的阿姨把攤位布置得像裝置藝術,她說:"阿公那輩就這樣擺攤,好看才有人停腳嘛。" 這種市井審美讓我想起鄭州街角的燴面館,但廈門人把生活藝術化得更舉重若輕。
廈大芙蓉隧道里的涂鴉,每隔半年就會 "新陳代謝" 一次。學生們在防空洞墻體上討論量子物理與閩南童謠,這種時空對話讓知識有了溫度。鄭州的部分人防工程被改造為便民空間,這里的防空洞卻成了思想容器。
環(huán)島路的馬拉松跑道旁,每隔 500 米就有詩歌碑刻。從舒婷到余光中,文字與潮汐同頻共振。廈門文聯(lián)的朋友說:"我們不在博物館供著文藝,要讓它長在日常生活里。" 這解釋了我為何會在社區(qū)菜店遇見簽售會的作家,在公交站臺邂逅即興演奏的樂團。
植物園里 7000 多種植物自成生態(tài),但更震撼的是市民對待自然的態(tài)度。晨練老人們會順手撿起落葉擺成圖案,小朋友用三角梅花瓣在石階上拼貼童話。鄭州人愛在街頭棋攤邊對弈,廈門人則把自然當作創(chuàng)作畫布。
在集美學村,嘉庚建筑群的紅磚厝與西洋拱券共生。這種 "穿西裝戴斗笠" 的風格,恰似閩南文化骨子里的包容性。廈門市志記載,上世紀 30 年代這里已較早實行男女同校教育。文藝范從來不是空中樓閣,而是開放土壤結(jié)出的果。
鄭州的夜色是市井煙火的暖黃,廈門則被鳳凰木染成橙粉。當我在曾厝垵看見百年古厝改造成的茶書院,突然理解這座城市為何能摘得 "文藝之冠"—— 他們把歷史皺褶都熨燙成詩行,讓每個生活細節(jié)都成為美學注腳。
離廈前最后一天,我在老劇場文化公園遇見銀發(fā)阿嬤們排練高甲戲。她們用傳統(tǒng)戲曲唱腔演繹現(xiàn)代街舞,融合得自然巧妙。
這或許就是廈門文藝范的深層文化密碼:不刻意追求形式,讓文化在生活土壤里自然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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