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晚，涼風裹著細雨拍打著市委家屬院的窗戶。常務副市長李明遠站在書房窗前，望著樓下零星的路燈，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是組織部長趙志國的短信：“老地方，速來。”

“這么晚了，誰找你？” 妻子從臥室探出頭。

“單位有點急事。” 李明遠扯了扯領帶，抓起外套匆匆出門。

城西茶館的雅間里，檀香混著氤氳的水汽。趙志國推過來一個文件袋，鏡片后的目光意味深長：“李市長，這是最新的干部考察名單。”

李明遠打開文件袋，目光掃過 “市長候選人” 一欄，心跳陡然加快。但他很快恢復鎮定，將文件袋推回去：“老趙，你我都是老黨員，搞這些不合規矩。”

“老規矩？” 趙志國嗤笑一聲，往茶杯里添了塊普洱，“李市長，換屆在即，張書記馬上退居二線，市長這個位置，你不想爭？” 他壓低聲音，“隔壁市的王副市長，已經在省里活動開了。”

李明遠端起茶杯的手頓了頓。滾燙的茶水在杯中搖晃，映出他陰晴不定的臉。趙志國見狀，繼續道：“你在常務副市長的位置上干了五年，論資歷、論政績都夠格。只要......”

“只要什么？”

“只要你能讓城西開發區的項目落地。” 趙志國往前傾了傾身子，“那個項目背后的老板，是省里某位領導的親戚。項目成了，你的事我來運作。”

“城西開發區？” 李明遠眉頭緊皺，“那塊地涉及三個城中村拆遷，群眾抵觸情緒大，上次調研還發生了沖突......”

“所以才需要你發揮能力。” 趙志國靠回椅背，慢悠悠地說，“我聽說你弟弟的公司最近資金周轉困難？要是項目順利推進，施工方的招標......”

話音未落，李明遠猛地站起來：“老趙，你這是威脅我？”

“威脅？” 趙志國也站起身，語氣冷下來，“我這是給你機會。換屆就這一次，錯過可就沒了。你好好想想，是要一個虛無縹緲的原則，還是實打實的市長寶座？”

李明遠盯著桌上的文件袋，耳邊回蕩著趙志國的話。弟弟前天打來電話，說公司欠了銀行兩千萬，員工工資都發不出來。而他在常務副市長的位置上蟄伏多年，確實不甘心......

“我給你三天時間。” 趙志國拿起外套，“想通了打我電話。”

三天后，李明遠出現在城西開發區的拆遷指揮部。村民老周堵在門口，手里舉著房產證：“李市長，我們祖祖輩輩住在這里，說拆就拆，還有王法嗎？”

李明遠避開老周的目光，對身后的工作人員說：“按程序辦，對無理取鬧的，依法處理。” 他轉身走進指揮部時，聽見老周在身后哭喊：“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忘了自己也是農民的兒子嗎？”

當晚，李明遠撥通了趙志國的電話。電話接通的瞬間，他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城西的事，我會搞定。”

三個月后，換屆結果公布，李明遠當選市長。慶功宴上，他端著酒杯走向趙志國，卻在人群中瞥見老周布滿血絲的眼睛 —— 老周舉著橫幅，上面寫著 “還我家園”，正在和保安爭執。

李明遠的手一抖，紅酒灑在定制的西裝上。他突然想起多年前在黨校學習時，老師說過的話：“為官者，當如蓮，出淤泥而不染。” 可現在，他終究還是成了自己曾經最討厭的人。而這場換屆前的交易，換來的市長寶座，此刻卻像一塊滾燙的烙鐵，燙得他坐立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