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還沒有《脫口秀大會》,李誕還在王自健的《今晚80后脫口秀》寫段子。
都市化、年輕化,幽默尖銳又關照當下,《今晚80后脫口秀》的熱播開啟了電視綜藝的脫口秀時代。
而就在前幾天,冷眼查看收視率數據的時候意外發現,脫口秀竟然又回到了東方衛視的土壤。
電視端周六黃金檔CVB首播節目類收視前三,騰訊、愛奇藝脫口秀熱度榜第一,赫然出現了東方衛視的一檔職場脫口秀節目《今晚不加班》。
這不禁讓冷眼好奇,《今晚不加班》究竟為何能拿到如此可觀的成績,職場和喜劇又是怎么碰撞出了火花?趁著收官之前,冷眼追平了節目,也邀請到了東方衛視的節目制片人兼總導演池健兒,一起聊了聊。
脫口秀能不能有“新聞性表達”?
“這也太尖銳了”是冷眼看完節目后最大的觀感。
誠然,這兩年上熱搜的脫口秀金句并不少見,但能期期都如此尖銳的節目,還是難得一見。
《今晚不加班》是東方衛視最新推出的一檔職場節目,每期選擇打工人最有職場共鳴的話題作為故事主線,巧妙融入了脫口秀表演和sketch喜劇,讓脫口秀演員、職場KOL甚至觀眾都能坐在一起輕快地聊聊職場。
而聊職場,“能不能聊中打工人真正關心的事”則是節目決勝的關鍵。
冷眼在看完全季的節目后,倒是在《今晚不加班》中看到了些新聞時代的兇猛。
2025年應屆高校畢業生達1222萬人,連續3年突破千萬,而另一邊,“985畢業生扎堆招聘會”、“脫下孔乙己的長衫”、“張雪峰唱衰文科”等話題始終處于風口浪尖上,折射著大眾對于“就業”的無法平息的焦慮,《今晚不加班》沒有對其避之不談,而是以“應屆生就業和擇業”的角度,拆解了這個話題。
從計算機轉學至哲學專業的于祥宇一上場就用“學計算機的當程序員,學法律的當律師,學哲學的講脫口秀”的輕快,一下子就消解了當下“專業決定論”的壓力,除了用自嘲說出無數打工人的心里話,脫口秀最后,對于工作選擇,于祥宇用哲學的視角拆解出“有活就干”的具體,先讓就業的話題變得輕松接地氣。
而在放松過后,嘉賓們則開始了針對就業和擇業的正反方辯論,就業方的劉思遠律師建議年輕人可以擇業前置,通過實習確認自己的方向,而擇業方的陳銘則一針見血地點出,第一份工作是錨,不同背景的嘉賓們給到的最真實的方向,在一檔喜劇節目里,應屆生們好像看到了就業的新解法。
而又像是前段時間董明珠從和男性企業家的競爭被指“太強勢”,到品牌個人化被指“太有野心”,在《今晚不加班》里,我們也看到了節目對于“女高層的圍剿”的反擊。
趙曉卉以“被迫美麗”、“被迫細心”、“被迫強勢”三點直擊痛處,借用邵藝輝的《好東西》講出,女性不必為了爭奪話語權而大聲,“像邵藝輝一樣小聲說話,堅持自己的表達”,女性大膽做自己照樣可以成為好領導。
鴨絨的脫口秀火力更猛,“她們和你打成平手,只用了五成功力”,雖幽默卻直指問題源頭,“大部分家庭的內部分工還是不夠平衡”,女性總是在承擔更多的責任。
而在這一期的sketch喜劇里,大女主作品里的女演員拿的是最低的薪水,干的是最累的活,最后的反轉不是男性角色們幡然醒悟,而是讓懂得女性的女領導解救女性于水火之中。
為何會對社會議題與情緒有如此精準的把握?池健兒告訴冷眼,“前期策劃時,節目組會在小紅書、微博等社交平臺上收集整理高贊、高討論度的職場議題,通過海量的社會觀察去判斷議題的共鳴度,再倒推節目的呈現。”
而更打動冷眼的,是節目對于“離職”議題的呈現。
“其實我們一開始很想做的主題是‘GAP一下又如何’,想去講述東亞小孩離職后,去尋找新人生的故事。可在節目籌備過程中,我們逐漸發現,這個議題已經不再符合當下的社會情緒了。”
于是,節目開始重新思考人們為什么離職,前兩年的離職是為了跳槽,而現在的離職是因為到了非走不可的臨界點,正是抓住了這樣的情緒,《今晚不加班》才篩選出現在和打工人最具共鳴感的話題:職場出走的決心。
找真實動機,不懸浮,是冷眼這兩年反復在稿件里強調的話題。
找到對大眾真正有討論意義的話題,敏銳捕捉、跟進社會情緒的變化,及時調整內容落點,在有了新聞的社會性后,《今晚不加班》又實現了話題時效性的更高要求。
脫口秀能不能有“新聞性”的表達?
《今晚不加班》的尖銳給冷眼帶來了一個新的創作維度,而順著這條線,冷眼還和制片人探討了具體到執行層面上的思考。
職場與喜劇,如何連接?
新聞性的鋒利固然是雙刃劍,它足夠尖銳,直指人心,但卻也容易給節目帶來過度嚴肅,過度說教的風險。
基于冷眼的擔憂,池健兒的回答是:借用喜劇提供爽點,消解嚴肅。
首先,是脫口秀形式的個體敘事,以拋梗自嘲的幽默引入職場話題,以最真實的上班體驗,拉近了與觀眾的距離。
節目第七期,互聯網工作過的脫口秀演員王繼業一上場,就實實在在地用自己真實的上班經歷調侃所謂的“00后整頓職場”和“35歲裁員”,引出職場代際話題,用“00后還整頓職場,職場都不歡迎00后”的自嘲戲謔,回答了當下的擇業“偽命題”。
其次,是冷眼每一期都很喜歡的Sketch(素描喜劇)舞臺,用荒誕反轉暗諷現實,豐富爽感。
第一期的《重生之我在公司當主人》,飾演實習生的錘娜麗莎實習三個月就可以成為職場的主宰,擁有職場的最終解釋權,當頂格社保、五險一金、做三休四成為標配,把現實生活中老板的108式PUA術全部用在老板身上,用極致的反轉諷刺真實職場上的關系。
而第七期的代際主題,節目組又設計了“80后假扮00后”的喜劇橋段,裝腔作勢、油膩老套、不懂互聯網的是“真00后”,假裝天真、裝傻充愣的是“假80后”,代際的刻板印象在一場團建里被激發出來,喧鬧過后留給觀眾遐思:在職場里,用世代來劃分是否會忽略個體性?
而在每一輪歡笑過后,Talking環節則負責實現話題的深入與落地。
就像第七期代際主題中,說到00后整頓職場,作為00后代表的Rocky就坦誠地分享自己初入職場時犯錯誤的故事,表示其實00后無意整頓職場,只是對職場不夠熟悉。
80后的劉思遠則以當時作為實習生和后來作為帶教老師的自己看待問題的不同視角做了回應,將這種轉變總結為職場化的過程。
而通常是在屏幕前為大家答疑解惑的黃執中老師卻分享起了自己的苦惱。他坦言,在中后期的辯論節目里,愈發覺得自己說不動觀眾了。雖然愛人曾不斷寬慰他,“你不可能永遠是主角,要學會坐下來,否則會倒下來”,但他依然被“不服氣”的心態所困擾,用打遍天下的戰績強調自己“天下無敵”。
直到他的愛人告訴他,“是的,你‘曾經’天下無敵”,愛人對“曾經”二字的強調,終于點醒了黃執中。
職場不會否認你的成功,但時間會讓你放下一些執念,總有一些事情是你必須承認,在一段時間內,你力所不能及。學會“坐下來”,與自我自洽,和時間和解,也是一種智慧。
在這期節目最后,每一個代際的嘉賓都向上一個代際提出一個人生問題。
00后問90后,“人生可以不止一種活法嗎?”
90后問80后,“如何接受原地踏步的職場狀態?”
80后問70后,“職場里什么時候做加法?什么時候做減法?”
70后問60后,“ 一生當中什么事情可以提早放棄?”
在這一連串的回答中,我們仿佛窺見了職場一生的模樣,冷眼自己落筆后竟都有些熱淚盈眶。
而除了演播室內的討論,節目還增加了觀眾視角的場外采訪和場內互動。
場外,應屆生們在春招會現場,坦誠地表達自己在就業和擇業之間的選擇。
場內,讓冷眼印象深刻的是第二期職場女性主題的結尾。
臺上臺下的每一位女性將寫下的最想被撕掉的標簽,真正撕掉扔向空中,讓漫天的碎紙成為職場女性們往前邁步的鮮花和彩帶。
東方衛視的“職場喜劇廠牌”
十期結束,《今晚不加班》的節目表現確實可圈可點。
如何做到既兼具新聞表達的銳度,又能夠用喜劇消解職場的嚴肅?節目背后的這支年輕的主創團隊引起了冷眼的注意。
池健兒告訴冷眼,《今晚不加班》的主創團隊雖是電視媒體出身,但幾乎全員90后,既在穩扎穩打的節目制作中打好了電視基本功,又深諳互聯網時代的內容熱點。
所謂電視出身,《今晚不加班》的節目制片人兼總導演池健兒,是東方衛視王牌節目《極限挑戰》和《歡樂喜劇人》的核心導演。
而眾所周知,東方衛視的真人秀和喜劇節目從不是賣弄耍寶的表面功夫,而是洞察之下不斷放大都市化、年輕化的輕喜基因,以共鳴贏得內容。
另一方面,主創團隊其實一直在互聯網尋求前沿的突破。
讓冷眼吃驚的是,原來在《今晚不加班》之前,團隊曾主導過多個抖音項目。
去年三八節點,與抖音聯創的女性對話微綜藝《十分美麗》,用女性之間的六場走心談話在一周時間做到了3.5億+的播放,站內外超25億的曝光量,獨特的女性觀察做到了近百個話題熱點在全平臺上榜,#孟佳說不能接受結過婚的伴侶#、#千惠談相差25歲的婚姻#、#張雨綺相親#等話題更是接連沖上抖音熱榜或微博熱搜TOP5。
今年春節和抖音創新推出的首檔短劇春晚《歡劇喜樂會》,也是將喜劇基因嵌套進短劇形式里,不僅全網收視第一,節目話題迅速攀上抖音熱榜Top8,在各大春晚中殺出重圍成為最具亮眼的存在。
而這也就回答了《今晚不加班》為何能在話題上實現如此精準的把控,并能及時根據社會情緒進行內容反推與優化。
而冷眼更想強調的是,在傳統和新潮中不斷碰撞的這支團隊,極為懂得發掘“與我有關”的用戶向內容。我們不難看出,在她們眼中,觀眾始終以內容創作的“共謀者”身份出現,而非被動的接受者,話題選擇、街采設計、現場互動都可見一斑。
就像制片人所說,“這季節目,我們更想去找的是一個和社會,和大眾同頻共振的點,通過喜劇、通過討論在原主題上去放大這種‘與我有關’的情緒。”
而在冷眼看來,正是用新聞的敏銳視角去觀照大眾情緒,再通過喜劇的解法去消解身邊的嚴肅,才成就了《今晚不加班》對于職場主題的高高拿起,輕輕放下,而這反倒卸下了職場主題的負擔,真正為觀眾送達了“和我有關”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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