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名：“編號QN二四七號”造像塔

尺寸：上寬60-61厘米，下寬67-70厘米，通高83厘米

時代：北魏晚期

藏寶地：沁縣南涅水石刻博物館

講述者：曹雪霞

在長治沁縣城北25千米的南涅水村，時光的裂隙中浮出一座沉睡千年的地下寶藏——800余件（組）中國北朝至宋代的佛教石刻，歷經歲月洗禮，靜靜訴說著跨越千年的故事。

這批石刻，時間跨度長達500多年，于20世紀50年代被發現，為罕見的大型佛教石刻窖藏遺存，歷史悠久，內容豐富，自成體系，以其發現地命名為“南涅水石刻”。

走進沁縣南涅水石刻博物館，我們跟隨講解員曹雪霞，一同探究這批石刻背后的密碼。

百戲石刻里的北魏“綜藝秀”

南涅水石刻的年代，從北魏延續至北宋，歷經六朝更迭，堪稱一部“石刻版”中國佛教藝術史。其造像形制獨特，尤以可移動的“塔柱型造像”聞名。這些石刻不僅承載著佛陀故事與佛國景象，更將人間百態、市井煙火刻入佛龕，讓宗教藝術與世俗生活悄然對話。

“編號QN二四七號造像塔，便是這一特色的集大成者。”曹雪霞介紹，這座高83厘米的砂石四面佛龕，雕鑿著3尊主佛、8身菩薩、數十名金剛力士與供養人，而最令人驚嘆的，是佛龕外環繞的“樂舞百戲石刻畫”——踩高蹺、抖空竹、吹橫笛……千年前的雜技藝人仿佛在石頭上“活”了過來，衣袖翻飛間，北魏百姓的歡騰景象和信仰指向躍然眼前。

▲編號QN二四七號造像塔

“樂舞百戲”在中國有著悠久的歷史，秦漢以前，歌舞與雜技興盛起來。魏晉時期，在難度上、方式上也有了一定程度的發展。而這一佛龕的四周刻有踩高蹺、抖空竹、吹橫笛、翻跟斗、頂竿等雜技表現形式，還有數位身穿短襖、下著燈籠褲者，正在吹笛、敲鑼、擊長鼓……

在佛龕的左下角，有一伎者踩著高蹺，身著襦裙，甩著長袖，跟著音樂的節拍手舞足蹈。“至今沁縣依然保留著踩高蹺的習俗，尤其是非物質文化遺產‘元王高蹺’表現形式多樣，有跳桌子、跳板凳、下叉等高難度動作，扮相以戲曲人物為主；樂隊則俗稱八音會，樂器有笙、嗩吶、鼓、拍板等。”說起踩高蹺，曹雪霞滔滔不絕。

仔細看去，在踩高蹺者的上方，有兩人正在抖空竹。在龕楣頂部有兩人或作軟功彎腰，或倒立空翻，旁邊還有一運氣功者半蹲在地，雙手叉腰，收腹鼓肚，面部表情扭曲，似在用力。在佛龕右側，一雜耍者扛高竿仰面上視，竿上數伎人，作倒幢動作或倒掛式騰翻，竿上部頂一雜耍者仰面彎腰，騰空于竹竿頂端。好一幅北魏民間“綜藝秀”！

曹雪霞介紹說，南涅水石刻造像中的這幅“樂舞百戲圖”，生動刻畫了樂舞百戲表演的場面，為我們了解樂舞百戲的傳承與發展提供了重要依據。

師承云岡和龍門，又有大膽創新

北魏時期，佛教興盛，佛寺遍布各地，僧尼眾多。北魏太和十八年（494年），魏孝文帝遷都洛陽，把北朝石刻造像之風從平城帶向中原，也使得涅水南岸的佛教發展到一個鼎盛階段。在之后的隋唐時期，造像雕鑿又延綿數百年。從地理空間上講，南涅水石刻恰好位于云岡石窟到龍門石窟過渡的中心地段，是佛教造像藝術史上必不可少的一個空間節點。

曹雪霞介紹說，南涅水石刻的年代跨度極為驚人，根據碑文記載：最早年號始自北魏永平二年(509年)，最晚終至北宋天圣九年(1031年)，歷經北魏、東魏、北齊、隋、唐、宋6個朝代520余年。這期間，不同朝代的工匠們將自己對佛教的理解和精湛技藝，都傾注在了這些石刻之上，使得南涅水石刻成為一部生動的歷史文化教科書。它不但時間跨度長，種類之豐富、形制之完備、內容之龐雜，也是國內罕見的。

“特別是館藏最為豐富的小型塔柱型造像石，是南涅水石刻所獨有的。其內容集中表現了佛國景象、佛陀故事、佛教人物、梵山圣水、人間百態及崇奉佛法的佛事活動等，造像的服飾華美飄逸，佛龕裝飾繁縟富麗。”曹雪霞邊走邊說，塔柱型造像石也叫造像塔。塔，是從印度傳入我國的，以藏舍利和經卷之用，造像塔是借助塔形造像的一種佛教藝術形式，它與敦煌、云岡石窟的中心塔柱的功能是相同的，都是供佛教徒繞塔禮拜的，“但又是有區別，南涅水石刻造像塔以方塊疊落而成的，且下大上小，具有可移動性。你看，這些柱材闌額、飛檐翹脊、忍冬蓮花、飛天流云、獅獸飛龍、百戲雜技和眾生禮佛等造像，設計考究、雕刻精美、意境高遠又不乏生活氣息。”

“總體來看，南涅水石刻雕琢技法高超，絕非出自普通工匠之手，它與云岡、龍門既有師承關系，又有大膽創新。”曹雪霞介紹，它以宗教為載體，把當時的政治、經濟、文化、建筑藝術都反映出來，“可謂中西合璧，包羅萬象”。

據考證，南涅水石刻是我省最早發現的一批佛教造像窖藏石刻，也是到目前為止民間石刻造像數量最多的館藏造像。這些作品反映了一個活力四射的藝術時期的變革成果，是中國雕塑史和藝術史上一個非常了不起的杰作。

▲沁縣南涅水石刻博物館

圖源：沁縣南涅水石刻博物館

審核｜呂國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