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初年深秋,蘇州城里飄著桂花香。雙林巷口“董記金箔”的鎏金匾額下,四十歲的董大富正翹著二郎腿數銀票。
這位金箔新晉的暴發戶,指節上套著三枚金戒指,在算盤珠子上敲得叮當響。
“掌柜的,城西王員外訂的五百張金箔,您看……”小伙計捧著賬本湊過來。
董大富斜眼瞥見柜臺外探頭探腦的幾個灰衣漢子,故意扯著嗓子喊:“讓新收的徒弟去!咱家現在人手多!”
話音未落,外頭那幾個工匠臉色鐵青,袖子里拳頭攥得咯咯響。
原來這金箔行當里藏著天大秘密。
黃金延展成薄如蟬翼的金箔,靠的是祖傳的“吹金”絕技。
匠人們守著“一鋪一徒”的鐵律,把金箔價抬得比官銀還貴。
可董大富仗著表舅在縣衙當差,硬是破了百年規矩,連著收了三個徒弟。
“姓董的這是要砸咱們飯碗!”行會公所里,八十歲的老行首氣得直拄拐杖。
二十幾家金箔鋪的掌柜圍作一團,燭火把他們的影子投在墻上,像一群躁動的困獸,密謀著一個邪惡的計劃。
十月初八寒露夜,城南關帝廟突然響起急促的鑼聲。應邀而來的董大富帶著四個衙役踹開廟門時,只見百十號工匠齊刷刷跪在關帝像前。
領頭的王鐵頭捧著行會名冊:“董老板,您要再不守規矩……”
“呸!老子有縣太爺的批文!”董大富掏出蓋著紅印的文書抖開。
突然一陣陰風卷過,供臺上的蠟燭噗地滅了。黑暗中響起此起彼伏的狼嚎般的嘶吼,四個衙役竟被潮水般的人群擠出門外。
等縣太爺帶著捕快撞開廟門,月光正照在赤銅柱上。那董大富渾身不見一塊好肉,二百多工匠滿嘴猩紅,竟似廟里泥塑的惡鬼羅剎。
最瘆人的是角落里跪著個十歲小乞丐,哆嗦著說親眼看見眾人你一口我一口,把董大富咬了個干凈。而眾人之所以用嘴,是因為有帶頭的說,嘴不算兇器,咬死人也不犯國法,不用抵命……
“報應啊!”老行首在牢里瘋笑,“黃金迷人眼,銅柱索人魂!”
后來蘇州金箔行再沒人敢壞規矩,只是每到深秋,關帝廟的銅柱總會沁出血珠。
這正是:貪字頭上一把刀,行規背后萬金潮。若為錢財喪天良,銅柱猶聞厲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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