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的至親被殺，兇手判處死刑后，你會原諒兇手嗎？

我想多數人的答案是不會，如果兇手毫無悔改之意，那恐怕更會對兇手恨之入骨。

日本社會派推理大師藥丸岳寫了一本關于死刑犯和受害者家屬對決的書，這就是《最后的祈禱》。

藥丸岳的作品都集中在社會問題上，尤其是法律無法輻射的死角。他的《天使之刃》，獲得了第五十一屆江戶川亂步獎，奠定了社會派推理大師的地位。

他的故事通過多視角敘述，展現不同人的內心變化，以達到對人性多面的刻畫。這個風格在《最后的祈禱》非常明顯。

如果用一句話來概括《最后的祈禱》，那應該是：懺悔可能無法取得原諒。但如果要細分故事引起的思考，那可能有以下幾個：死刑真的能阻止犯罪嗎？如果死刑犯拼命懺悔，想獲得原諒，能原諒嗎？如果發現死刑犯并不窮兇極惡，反而和普通人無異，那么為他們的死亡痛苦可以理解嗎？對于無可挽回的錯誤，懺悔真的能讓心靈平靜嗎？僅僅靠宗教懺悔，真能獲得救贖嗎？

一個毫無悔意的兇手

石原亮平殺害了兩個年輕女性，被警方逮捕。公審時，他非但沒有悔改之意，反而要求盡快執行死刑，還炫耀殺戮的快樂。

因為他覺得沒人珍視他，他要用這樣的罪行控訴這個世界，控訴拋棄他的后果。

受害人之一的親生父親是教誨師宗佑。案件發生前，他剛剛替看守所的犯人做教誨，當時犯人問了一個問題：“如果您的家人被殺死，您能原諒犯人嗎？”

宗佑的答案是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原諒兇手，但他說他不會拒絕上帝赦免犯人。

他告訴犯人：“人一旦意識到自己有被赦免的可能，他也就能學會去原諒別人。”

然而話語永遠是輕巧的謊言，當他在公審看到石原毫無悔意的面孔時，憤怒噴涌，惡心感在胸口積聚無法抵消。

他的女兒死在石原手里，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女兒自己是他父親，還沒來得及挽著女兒進入教堂完成結婚儀式，還沒來得及見到女兒肚子里的孩子，一切就都毀了。

女兒的養母兼姨母北川真里亞看著石原的嘴臉，更是憤怒至極。單單是死刑無法澆滅失去至親的痛苦，更遑論那無所謂的態度刺激著她的神經，她要求宗佑想辦法成為東京看守所死刑犯的教誨師，在石原執行死刑的那一刻給他致命的一擊，讓石原品嘗一下絕望與痛苦。

兩個追求救贖的教誨師

宗佑信教的契機來自一段錯綜復雜的感情糾葛。

女兒的母親和他戀愛，他卻在見到女友姐姐的一瞬間愛上了女友的姐姐。移情別戀下，女友和他分手，迅速消失。他和女友姐姐在一起，可又因為女友的消失成了兩人甜蜜戀情中的一抹苦澀。

直到警察找到女友姐姐，兩人才知道女友生下宗佑的女兒后自殺身亡。

女友姐姐收養這個女孩的同時，和他分手，并再也不踏足情感。

他認為是自己害死了女友，不敢告訴女兒真相，一直以家庭好友的身份守護女兒。

當真里亞要求他去做教誨師，他猶豫。他不想看到那個兇手的面貌，他怕他克制不住而失控。可一想到女兒，他心痛得無以復加，最終決定想辦法去東京看守所。

東京看守所的教誨師鷲尾成為教誨師，同樣沒那么崇高的目的。他前半生混黑道，最后違反組織規定吸毒，被組織拋棄。又因為吸毒進入監獄，出獄后遇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女人，重新振作。可是情敵出現，情敵有錢，為人正派，他遠遠比不上。

他鬼使神差地將興奮劑給了愛人，愛人上癮后變了，變得和他之間接觸的女人一樣。他立即失去了興趣。恰巧，他又被捕了。等他出獄，得知愛人殺了愛人的親生孩子。他懊悔不已，如果不是引誘愛人吸毒，事情不會變成這樣。

那個時候起，他開始了救贖之路。而為死刑犯教誨，只是想看看比他更差勁的人，興許他就能得到些許安慰，擺脫自責感。從事教誨師后，鷲尾才發現是何等痛苦：與死刑犯相處，發現他們和普通人一樣，有了友誼，又要親自送他們走向死亡。

然而事實上，他們兩人沒有一個人得到救贖，信教只是一條途徑，他們并沒能真的原諒自己。

死刑犯與教誨師

隨著鷲尾癌癥去世，宗佑順利進入東京看守所。成為石原的教誨師不如想的容易。

石原在監獄里覺得無聊，恰巧多年不聯系的姐姐得知她犯罪之后寫了許多信來。他將這些信息都撕掉了，可多事的獄警告訴他，他姐姐和母親沒有拋棄，她們在最困難的時候信了教，得到了救贖。

于是石原決定接受教誨，親自嘲笑她們所珍視的東西。

事實上，石原確實被宗佑感動了，第一次有人握住他的手，第一次他感覺到有人珍重他。

宗佑呢，違背內心意愿去握住石原的手，去聽他講述如何殺死女兒的細節。有一刻，宗佑覺得自己肯定想懲罰石原。

宗佑讓石原對死亡有了恐懼。石原知道自己罪無可恕，如果死去，那在另一個世界會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但如果死前能聽到宗佑的教誨，那能安心地接受死亡。

那一刻宗佑改變了想法，他覺得如果以受害者家屬的身份去試著原諒，讓石原安心離開，也許就是他的使命。

結語

《最后的祈禱》指的就是死刑犯臨死前的教誨。

石原臨死時，宗佑替他做了教誨。

宗佑：“有什么話要留下？”

石原：“想把那個女人臨死前的話告訴她的親人。”

宗佑：“你不留話給你姐姐嗎？”

石原：“沒有。”

原諒與救贖，并不容易。

宗佑對石原說最后一句話前，對女兒在天之靈的告白：由亞，對不起。

故事結尾宗佑有沒有原諒石原，并不能從他最后的話或行動里判斷出來。如果宗佑原諒了，未免太輕巧了。如果宗佑沒有原諒，那他又沒做到最初報復的打算。

最后得說一點，藥丸岳的多視角敘事中，石原以第一人稱敘述，但篇幅沒有宗佑多，這挺新奇。通常會認為“我”的敘述篇幅應該占大比重吧。《最后的祈禱》多少有點反套路。

【文/云玖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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