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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平凡的晚上，69歲的John Brownwood正準備入睡，他讀完了書中的章節，調整了一下枕頭的位置，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

這個平凡的夜晚不平凡的地方在于，Brownwood并沒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西班牙機場的出發大廳——他就生活在機場。

Brownwood本是一名英乙俱樂部的半職業足球運動員，照理說退休生活應當相當豐富多彩，但現在，他只不過是數百名游蕩在西班牙機場中的“僵尸”之一。

（Brownwood和他的全部家當）

眾所周知，西班牙的陽光、海灘，一直讓常年陰郁的英格蘭羨慕不已，它也因此成為了大半個歐洲的旅游勝地。

問題是萬事都有個度，一旦游客太多，各種意外情況接踵而至，什么小偷小摸、物價瘋漲、垃圾堆積......治理的復雜程度直線上升。

尤其是疫情后，憋了幾年的歐洲人開始報復性旅游，西班牙的壓力更大了，當地民眾對游客也更看不順眼了。

這不，就在幾天前，加那利群島的民眾還組織了一場游行，高喊著讓游客回家的口號.....

（加那利群島的“反游客”游行）

說起來可能很反直覺：Brownwood之所以成為機場里的僵尸，正和過度旅游有關。

由于游客太多，許多熱門旅游城市的房租都順勢飛漲，房東們突然發現：只要在旅游旺季把房子租出三四個月，就比以往直接租一年還要賺。那誰還整年整年往外租？

這就導致原本能負擔長租房價的人，突然就找不到房了，很可能也交不起房租了。

Brownwood就是這其中的一員，隨著夏天到來，游客從歐洲乃至世界各國抵達西班牙，他交不起房租，只能住在免費的機場。

曾幾何時，作為蘭開夏郡足球俱樂部的前鋒，Brownwood還是家鄉的英雄。1980年，他參加了第一場菲爾德海岸的球隊爭鋒。

可惜他的球隊在第一輪就遇到了當地的職業球隊，0-4輸掉了。

當他看到當年的陣容照片時，立刻就認出了自己。

黑白照片中，他和隊友們坐在一起，頭發還是那么長，胡子也還在，只不過沒有現在這么白。他打趣道：“哈！是的，那就是我，我當年可是個帥小伙，也是個不錯的球員呢！”

“我想，我本可以成為職業球員的，我踢的還行，那時候日子也很快樂。當年那場比賽可熱鬧了，是同城對手，也是足總杯第一輪比賽，我知道我們輸了，但我們還是玩得很開心。”

回憶起崢嶸歲月，你幾乎可以感受到他當年的矯健；他身體早已佝僂，但小腿依舊肌肉虬結，顯示著他曾經在綠茵場上的影子。

（Brownwood推著兩個大車的背影）

現在，住在馬拉加機場的其他英國人給他取了個綽號，叫“雙車約翰”，因為他走到哪都推著他那兩輛裝得滿滿當當的手推車，是機場里一道熟悉的風景線。

他說：“我只是盡力保持體面，等機場安靜下來，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沖進衛生間洗漱一下。那里不能洗澡，但是好歹有水槽，水也是溫的。我只希望這時不會有人進來，看到我站在那里嚇到。”

“最關鍵的事情，是找到一些柔軟的東西睡，因為地板太硬了，很不舒服。硬紙板就很好，不過任何比較軟的東西我都會收著，攢到推車里。”

記者多次想要請Brownwood吃點東西喝杯咖啡，但都被他禮貌拒絕：“我在英國有養老金的。我的做法就是攢上幾個月，然后再去銀行取，在海邊找個地方住。”

“一個月的費用大概是400歐，但到了夏天，房東就會把你趕出去，因為他們知道租給游客可以賺得更多，所以你又得回到機場。”

“實話說，現在是我過的最艱難的一段日子，已經六個月了，是我在這里呆過最長的時間。我看，夏天結束之前我也不大可能搬出機場。”

事實上，Brownwood已經是馬拉加機場多年的“常客”了。

在過去15年內，他一直這樣過著幾個月機場，幾個月租房的“游牧”生活。

自足球生涯結束后，他找了一份普通的計算機行業工作，在2000年左右提前退休，過了一段四處漂流的生活，但他最終受夠了英國的陰暗多雨，漂到了陽光明媚的西班牙，并打定主意再也不回英國：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回英國的，回去干什么呢？我沒有家人，只有一個姐姐，也很多年沒有說過話了。而且西班牙的天氣好得多，陽光明媚。”

他不時強忍著咳嗽，補充道：“這里有來自世界各地的流浪漢，其實也有不少英國人，他們大多是像我這樣的老家伙，但也有一些年輕人。（工作人員和警察）待我們很好，我不麻煩他們，他們也不打擾我。”

（機場里其他的流浪漢）

Brownwood的一天從機場的出發區開始，然后漫步到航站樓的老區，那里通常比較安靜，也不太繁忙，然后乘坐自動扶梯來到到達區，他喜歡在這坐下來看看書，時常有好心的游客或工作人員給他買點東西吃。

“我就是自己過自己的，跟人們聊天，打發一天的時間。大家都挺友好的，他們給我食物和水。”

他頗有哲理地補充道：“我在這兒過得其實挺開心的。我知道英國人會覺得我瘋了，但這就是我現在的生活，我能做的不多，唯有繼續下去，盡我所能。我每天都四處溜達，跟人聊天。我在這并不孤獨，因為有很多人可以聊天，如果我想進城，雖然我并不太進城，我也能找人幫我照看行李，反之亦然。”

但Brownwood并不是機場里唯一的流浪者。

在馬拉加機場，大約有50名“僵尸”散步在整個航站樓，大多數的精神狀態并沒有Brownwood那么好，很多都有酗酒、吸毒或精神問題。

（疑似有精神問題的的流浪漢們）

記者還看到一個男人趴在兒童區，不斷翻來覆去，自言自語......

（機場兒童區的男人）

至于更大的馬德里機場，情況更為惡劣。

馬德里官員表示，前段時間每晚都有約500人露宿機場，導致暴力和吸毒事件激增。

（馬德里機場的情況）

目前馬德里機場已經出臺政策，規定晚9點到凌晨5點之間，只有帶著登機牌才能進入機場。馬德里政府也已經增派警力巡邏以確保安全。

（機場里的警察們）

但這些流浪漢被趕出機場也不會自動消失，該有的問題還是一樣不落......

馬拉加的情況比馬德里要好上不少，一名機場工作人員表示：“他們并不麻煩。說實話，我為他們感到難過，他們無處可去，至少這里還比較安全干燥。晚上咖啡館關門后，還有人給他們東西吃。”

馬拉加市議會透露，該地區約有220人無家可歸，其中約有50人都住在機場。他們也曾想安置這些人，不過大多數都拒絕了。

“事實上，如果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安置344人，但其中很多人拒絕了，寧愿留在街上或露宿機場。”一位發言人補充道。

盡管Brownwood等人、機場的工作人員、市議會都覺得問題不大，但也有人認為這些流浪漢很麻煩，比如旅游業協會的一些領導就認為流浪漢影響了當地形象，希望能把他們驅逐。

這其實也不是完全說不通，游客落地第一時間看到的就是流浪漢，可能確實會扣一些印象分。

不過就像馬德里一樣，把流浪漢趕走，之后呢？

幸運的是，目前西班牙機場的運營公司暫時還沒有趕人，而表示希望能和政府合作，改善這些流浪漢的狀況。

但話說回來，連西班牙本地人都嫌租不到房，政府可能也沒什么好辦法安置這些人。所以在過度旅游問題解決之前，估計“西班牙機場里的僵尸”都將成為游客難以忘懷的一道風景了......

（機場里的眾多流浪漢）

ref:

https://www.dailymail.co.uk/news/article-14742675/British-pensioners-Malaga-Pablo-Picasso-zombie-airport.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