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黃埔一期畢業生中的年長者,范漢杰一定是榜上有名的。而與年齡相匹配的,是他進入黃埔軍校前的上校軍銜和桂軍第六路軍司令的身份。
大概得益于此,以及范漢杰早年曾在廣東陸軍測量局擔任三角課課長的測量經歷,進入黃埔軍校的范漢杰一度兼任了地形學教官,又當學生又當教官的情況,放眼當時的黃埔軍校應該是沒有第二個人了。
值得一提的是,從1948年10月遼沈戰役后被俘,到1960年11月底第二批特赦,再到1976年初在北京病逝,中間近30年歷史跨度中的范漢杰,似乎并沒有被外界過多的關注或熟知。
而這段鮮為人知的歷史,無疑又有助于后人更加全面詳實的了解范漢杰這個特殊復雜人物。
如今熒屏上的主旋律影視作品,大都將被俘時的范漢杰刻畫成一位對我軍戰略戰術和執行力欽佩之至的“敗軍之將”。
這里固然是編劇和導演想突出某種宣傳效果,只不過與當事人的回憶文字對比,還是有著不少出入的地方。
被俘之初的范漢杰,一度表現出不服氣的蠻橫態度,在被押送到錦州城北30多里處的一個小村子牤牛屯后,得知這里是東野指揮部所在地的范漢杰甚至略顯懊悔的說道:“原來他們在這里啊……”
言外之意大概是,如果早知道這里是指揮部,自己恐怕早就派出飛機前來轟炸襲擊了。
同樣,在被我軍俘虜后的首次問詢中,范漢杰并不承認自己的東北“剿總”中將副司令身份,謊稱是要返回南方老家的生意人。不過,范漢杰終究還是低估了我軍辨別真偽的“火眼金睛”。
在時任東野九縱民運部長王柬對比照片辨認后,范漢杰最終承認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但在面對九縱政委李中權等人的審問時,范漢杰的態度依舊桀驁不馴:
此言一出,對面的李中權頓時火冒三丈,直接站起身來對范漢杰直接駁斥:
不久后,范漢杰與一同被俘的盧浚泉、李汝和等人被押送至東野司令部,而后被關押在撫順戰犯管理所接受教育改造。
1957年,范漢杰被轉移至北京功德林戰犯管理所接受改造,也正是在這一時期,留下了許多頗為人津津樂道的趣事。
當時的功德林戰犯管理所內,可謂是“眾星云集”。不僅有杜聿明、宋希濂、黃維、王耀武等老蔣后期最為倚重的黃埔嫡系,還有康澤、沈醉、徐遠舉等老牌軍統特務代表,稱得上是一個“大雜燴”。
從另一個角度看,這些人又可大致分為三類。
一類是以王耀武為代表的思想靈活群體。他們從一開始就積極融入戰犯改造工作中來,用行動來證明自己的改過自新態度。
第二類是以杜聿明為代表的漸進式改觀群體。他們在一開始對老蔣心存幻想,但在逐漸領悟戰犯改造政策的真諦,以及看清老蔣真面目后,選擇積極接受教育改造。
第三類是以黃維和文強等人為代表的頑固群體。這一類戰犯態度比較強硬,對昔日的反動罪行缺乏真誠悔過的態度,因此特赦時間都比較靠后。
相比之下,范漢杰在功德林的態度就有些耐人尋味了。從表面上老,似乎這三類人與他都不太沾邊,他本人倒更像是軟硬不吃的棉花一般,既沒有王耀武的高情商,也沒有黃維的頑固不化,與杜聿明相比,似乎也有明顯的差距。
總之,功德林的管教們安排范漢杰什么任務,他就全身心去完成什么任務,既不推諉,也沒那么主動。
當然,范漢杰也有著骨子里的一份傲氣,每次上廁所時,他都會大聲向管教人員請示報告。久而久之,大家都認為這是他在表達心中的無聲“抗議”。
等到管教向前詢問和制止,范漢杰立馬又變成一副嬉笑嘴臉,弄得工作人員有些啼笑皆非。
如果說“上廁所喊報告”伴有強烈的調侃色彩,那么,在特赦之前的宣讀報紙一事則在很大程度上反映出范漢杰的一種執念。
1959年12月初,從報上得知新中國即將舉行第一次特赦的消息后,功德林眾人公推黃埔一期的“老大哥”范漢杰上臺宣布這個好消息。只是,不以為然的范漢杰卻堅持讓杜聿明上臺宣讀。
當時的情況下,所有人自然是一頭霧水,不知道范漢杰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事后,當有人問及范漢杰這個話題時,對方直言不諱的回答道:
果不其然,第一批特赦人員名單中確實沒有出現“范漢杰”三個字。
范漢杰原本是被列入功德林首批特赦戰犯名單的,不過在公開討論環節,許多民主人士對此提出了反對意見,最具代表性的就是蔡廷鍇和蔣光鼐。
有人說是因為當年“福建事變”期間,身為19路軍參謀處長的范漢杰將密電碼送給戴笠,直接導致了老蔣對19路軍行蹤了如指掌,加速了事變的失敗。
不過,就“福建事變”本身而言,也存在許多機事不密的情況和內部反對聲音,加上老蔣頻頻以金錢和高位收買部分將領,失敗的陰影從一開始就存在,不能說完全是范漢杰一人的責任。
有意思的是,1960年11月28日第二批獲得特赦的范漢杰,不久后親自到時任國防委員會副主席的蔡廷鍇和紡織工業部長蔣光鼐家中“負荊請罪”。
特赦后的范漢杰被安排到北京南郊紅星農場勞動半年后,進入全國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任專員。此后一段時間里,他陸續撰寫了包括《錦州戰役回憶》、《國民黨發動全面內戰的序幕》、《胡宗南部在川北阻截紅軍經過》等回憶錄,同時翻譯了《德國步兵動作》系列叢書。
1976年1月,范漢杰因哮喘病復發被送到北京醫學院附屬醫院緊急救治,但終因康復階段病情再度發作而去世,享年80歲。
全國政協特地為范漢杰舉行了一個百余人參加的追悼會,而后將他的骨灰安葬在八寶山革命公墓。
多年后,范漢杰之子范大勝自美國返回大陸,臨走時將父親的骨灰由公墓中取出一半帶去臺北和美國,分別與自己的昔日老友和夫人合葬。
據說這是晚年的范漢杰在與兒子一次通信中,含沙射影表達出的多年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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