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束晨光劈開微塵彌漫的室內空氣,竟將浮游其中的微塵一粒粒照得通體明亮。這些細小的顆粒,在光柱中輕盈地浮游、旋轉,似在跳一場無聲的慢舞。陽光如一場盛大儀式般鋪滿整個校園,樹影婆娑,空氣里便洋溢著一種呼之欲出的氣息——那便是青春,在光影的慷慨撫照下,周身彌漫著蒸騰的暖意。
我踱至樓外,見那棵老樹之下,一個少女獨自坐著。樹葉篩漏下來的陽光,在她身上印下明亮晃動的斑點,如同灑了一身的碎金。她低頭讀著,光斑便在她烏黑的發間和微垂的頸項上輕輕晃動。陽光又透過葉片,將她籠罩在柔綠的光暈之中,使她成了這喧騰背景里一處靜謐的焦點。她讀得那樣專注,渾然不覺自己成了這光與影之詩里,最寧靜安詳的一行。
正午時分,光線變得筆直而銳利,影子被壓縮到了腳底,仿佛大地將一切浮動的青春痕跡都緊緊收納。少年的身影此時在強光下顯得分外短促,幾乎縮進腳底,然而輪廓卻愈發清晰而濃重,如同青春被壓縮成的堅實內核。他們跑過,每一步踏在滾燙的地面上,影子便如頑石般粘在腳邊,隨步伐沉穩地移動——此刻的光影,倒仿佛在提醒人們,青春的熱力固然澎湃張揚,亦自有其沉凝堅定的分量。
陽光行至午后,漸漸西斜,將影子拉得愈來愈長,如同不舍的眷戀被時光之手溫柔拖拽。少年們的身影被拉長,扭曲,最終與樹影、廊柱的影子模糊地融合在一起,界限漸漸消融,仿佛預示著個體終將匯入宏闊的生命之流。
光影里的青春,終將隨日光西沉而悄然隱沒,如同顯影液里最終定格的圖像——這圖像里,有光柱中浮游的微塵,有書頁上跳躍的光斑,有墻壁上糾纏的影戲,有綠蔭下靜謐的閱讀……這些光與影交織而成的瞬間,在記憶的暗房里漸次顯影,最終凝固為生命冊頁里永不褪色的底片。
當某天回首,那曾洋溢于光影里的青春氣息,并未消散,只是沉淀入心;它如一枚溫潤的琥珀,包裹住那一年陽光的溫度、喧鬧的聲浪,還有樹影下少女低頭的剪影——原來青春的真身,早已被時光悄然藏進光的顯影液里,悄然滲透入靈魂的暗室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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