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當長一段時間里,秦瓊都跟關羽一樣是武勇和忠義的化身,于是才有了關公戰秦瓊之戲說——事實上亂點戲譜的還真不是韓復榘的老父親,韓復榘部下的軍醫處長姜維翰還專門寫了一篇《關于關公戰秦瓊的一段公案》(全國政協回憶錄專刊《縱橫》1985年第3期)來證偽:“韓復榘并不是山東人(是直隸省順天府人,也就是今天的河北省霸州人),其父在1927年已在北京毛家灣胡同寓所病故,韓復榘是1930年3月率部入魯,1930年9月蔣介石任命韓為山東省主席,韓不可能在濟南為其父慶壽?!?/p>
點《關公戰秦瓊》那出“戲”的當然也不是張宗昌的父親,張宗昌確實是山東人,也確實在當山東督辦的時候在督辦公署東大樓為其父慶壽唱堂戲,那次壽宴姜維翰參加了,那天唱的是全本穆桂英,由四大名旦(梅、尚、程、荀)輪換飾演穆桂英,,最后又加演一出《游龍戲鳳》,余叔巖飾正德皇帝,梅蘭芳飾李鳳姐,根本就沒有關公戰秦瓊。
關公戰秦瓊誰能打贏不好評說,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秦瓊在瓦崗軍中并沒有太多的朋友,跟徐茂功(徐世勣,字懋功)、單雄信等人只有舊怨而不可能成為同生共死的朋友——秦瓊的老長官、齊郡通守張須陀,就是在大海寺之戰中被翟讓、李密、徐世勣、單雄信等人圍殺的,而張須陀之所以被圍殺,也是因為他突圍后又回去救4尚在包圍圈中的部下。
張須陀殺了個四進四出,力竭戰歿,隋軍正六品建節尉秦瓊收攏余部到虎牢關歸建于光祿大夫、河南道討捕大使裴仁基。
秦瓊加入瓦崗軍并非自己主動,而是新長官裴仁基被監軍御史蕭懷靜欺負得走投無路,這才帶著秦瓊、羅士信等人一同加入瓦崗軍,在東阿縣當縣令女婿、民軍統領的程咬金應該就是在秦瓊的召喚下加盟的——秦瓊和程咬金都是真正的將門之后,感情不是一般的深。
秦瓊和程咬金兩家至少有三代交情:秦瓊的祖父秦方太是北齊廣寧王府記室,程咬金的祖父程哲是北齊晉州司馬;秦瓊的父親秦愛是北齊咸陽王斛律金的錄事參軍,程咬金的父親程婁是北齊濟州大中正。
北齊廣寧王高孝珩的封地在河北,晉州也在河北,兩家在那時候就應該有了交情:高孝珩和秦方太在河北省景縣,斛律金和程哲在河北石家莊,兩地相距不遠。
秦瓊程咬金上兩代都子啊北齊同朝為官,進入隋朝后,秦瓊先在左翊衛大將軍、榮國公來護兒麾下為警衛副官(帳內),后又調到齊郡通守、河南道討捕黜陟大使張須陀軍中,因剿滅盧明月、孫宣雅而積功勝任建節尉。
秦瓊打“反王”的時候,程咬金也沒閑著:“大業末,聚徒數百,共保鄉里,以備他盜。”
一個是正規軍中級軍官,一個是縣保安團司令,秦瓊和程咬金無論是家世還是個人地位都差不多,所以就成了不離不棄的好朋友,秦瓊之所以離開王世充而加入唐軍,那就是程咬金的主意:“世充器度淺狹,而多妄語,好為咒誓,乃巫師老嫗耳,豈是撥亂主乎?”
秦瓊程咬金陣前投唐,還帶上了后來成為大唐郡公、十六衛大將軍的吳黑闥和牛進達,但是卻沒有帶羅士信、裴行儼、單雄信。
吳黑闥和牛進達應該是秦瓊程咬金的部下后小弟,跟隨秦程二人奔向光明,一個受封右武衛將軍、濮陽郡公,一個受封左武衛大將軍、瑯琊郡公。
這里順便說一下,右武衛將軍比左武衛大將軍低半級,因為唐朝十六衛各設大將軍一人、將軍二人,右武衛將軍沒有“大”字,從三品,左武衛大將軍是正三品。
吳黑闥牛進達還算不得秦瓊程咬金真正意義上的朋友,羅士信卻是秦瓊的好戰友,兩人以一千敢死隊擊潰盧明月十萬大軍并一戰成名,后來卻好像有點漸行漸遠——羅士信跟裴仁基的兒子裴行儼走得更近。
羅士信十三四歲就跟隨張須陀作戰,加入瓦崗軍的時候也就十五六歲,少年心性不太記仇,所以對裴家沒有太多成見,能跟裴行儼有更多的共同語言,而秦瓊卻早已成年,跟來護兒、張須陀的感情都很深,對裴行儼帶著自己投奔瓦崗軍,不能不心存不滿。
羅士信是通過另外的機會投唐的,這在《舊唐書·列傳第一百三十七》中有明確記載:“世充知其驍勇,厚禮之,與同寢食。后世充破李密,得密將邴元真等,盡拜為將軍,不復專重之,士信恥與為伍,率所部千余人奔于谷州。士信初為裴仁基所禮,嘗感其知己之恩,及東都平,遂以家財收斂,葬于北邙。又云:‘我死后,當葬此墓側。’及卒,果就仁基左而托葬焉。”
裴仁基和王世充對羅士信都比較重視或親昵,這一點秦瓊可能還比不上羅士信,兩人漸行漸遠也就可以理解了:秦瓊和程咬金都有自己的主意,而羅士信則比較容易感動和沖動。
成年人的世界里,根本就沒有“一笑泯恩仇”,更多的則是忍辱負重、臥薪嘗膽,少年羅士信跟已經成年的世代高官之后秦瓊程咬金似乎不會有太多共同語言,他們可以是戰友,但未必會成為知心朋友——秦瓊程咬金陣前投唐的時候,羅士信裴行儼沒有一同反戈,也許是秦程沒有通知他們,也許是通知了但他們沒有反應。
裴仁基和裴行儼是想復立被王世充廢掉的皇泰主越王楊侗,跟秦瓊程咬金道不同不相與謀;羅士信當時還沒有跟王世充決裂,而且也舍不得裴仁基。
這樣盤算下來,秦瓊在瓦崗軍似乎只有程咬金一個朋友,這就叫“肩膀頭齊論弟兄”——筆者一開始以為是個頭差不多就可以成為兄弟,直到不惑之年,才知道那個“肩膀頭”,還應該包括但不限于家世、能力和志向,如果這三方面差距太大,肩膀頭是不會對齊的。
朋友是一種很奇怪的關系,有的走著走著就散了,有的朋友會變成仇敵,有的仇敵會變成朋友,一路走來志同道合不離不棄的朋友,有的人一輩子可能也交不下一個。
秦瓊和程咬金同榮辱共進退,這份情誼在史書中也找不到幾對,至于秦瓊和羅士信為什么漸行漸遠,秦瓊跟徐世勣單雄信為什么不可能成為生死兄弟,可能只有熟讀隋唐兩朝歷史的讀者諸君才會給出明確且公允的答案。
寧學桃園三結義,不學瓦崗一爐香。劉備關羽張飛有沒有在桃園義結金蘭不好說,但劉備寧肯舍棄江山社稷也要為關羽報仇,說他們“義雖君臣恩若兄弟”一點都不為過,而瓦崗群雄就像后來的梁山一百單八將一樣,是各路人馬匯聚而成的草臺班子,別說燒香結拜,他們沒有背后互相捅刀子,那已經是比較克制了。
瓦崗群雄沒有燒香結拜,也不可能燒香結拜,于是我們最后的問題就出來了:在您看來,一向被當作忠義化身的秦瓊,在瓦崗軍處于什么位置?能跟他成為朋友的又有幾人?從秦瓊的“交友”和“離友”過程中,您是否感悟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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