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他不是兵，不是將，也不是“特工”。

可他在敵營活了一百天，還走了出來。

沒靠別人，靠的是自己。

——《壹》——

“謝胡子”進了敵營

秋天剛過去，天開始冷了，1932年，洪湖已經(jīng)守不住，謝覺哉也沒想到，自己會被俘，他當(dāng)時須發(fā)斑白，身材瘦削。

穿一身褪色布衣，手里沒槍，也沒兵。

敵人不認識他，他被當(dāng)成普通文人，不是軍官，不是“紅匪”，只是個書生，營長見他第一眼就說：“這人，看起來像個教書先生。”

沒人知道，他是中共湘鄂西特委主要負責(zé)人之一。

國民黨軍剛打下蘇區(qū)，氣焰正盛，抓誰殺誰，像割稻子，可謝覺哉沒被殺，他被送進監(jiān)利新溝嘴的一個小據(jù)點。

那是臨時軍營，也像個牢房。

墻高，兵多，門口有人把守，關(guān)進去的人都怕，他不怕，他說：“我還有用。”第一天，他提出幫忙抄寫公文，沒人攔他。

他不是投降，他是活下來。

他知道，要活，就得讓敵人覺得你有用，敵營長姓趙，三十多歲，土匪出身，粗魯，不認字，迷信，謝覺哉說話不急。

字寫得好，文縐縐地給趙營長寫了幾條標(biāo)語。

趙營長看得懂幾個字，看到“忠義”“天下太平”幾個詞，高興壞了，他說：“謝胡子，以后這些事你管。”從那天起，謝覺哉成了營里能寫字的“文書”。

沒人打他，沒人罵他，他有桌子，有筆，有紙。

但門，依舊鎖著，他是“軟禁”，不是自由人，他知道，這個局，不容易破。

——《貳》——

用命換信任

謝覺哉觀察敵人，每天，他不說話多，但每句話都有用，他發(fā)現(xiàn)，敵人怕鬼，營里每晚有人燒香，殺了紅軍后，有兵做噩夢，喊“有冤魂”。

趙營長也有點怕，他問謝覺哉：“你信報應(yīng)嗎？”

謝覺哉看著他，點頭：“信，殺人太多，晚上睡不安穩(wěn)，是正常的。”他不是講迷信，他是講心理，從那天開始，他每天講故事。

講八國聯(lián)軍，講洋人怎么欺負中國，講怎么有了共產(chǎn)黨。

他不講主義，他講事，他說：“你們殺的是自己的同胞。”沒人反駁，他說得慢，像念經(jīng)，趙營長有點信，他說：“你跟那些紅軍不一樣。”

謝覺哉沒答，他知道，說多了錯多。

有一天，營里收到命令，說要寫歡迎國際聯(lián)監(jiān)代表團的標(biāo)語，趙營長看不懂，就讓謝覺哉寫，謝覺哉看完命令，皺了下眉。

他說：不對，國際聯(lián)監(jiān)，是帝國主義的狗。

我們共產(chǎn)黨從不歡迎他們，而且，這種小地方，代表團不會來，趙營長不信，他堅持要寫，謝覺哉還是寫了，但只寫了一條。

語氣模糊，不明顯，三天后，代表團沒來。

命令被取消，趙營長臉色發(fā)青，他開始信謝覺哉有“眼力”，他覺得，謝胡子，不簡單，那天晚上，謝覺哉拿著一封信。

說：“我有個朋友，在上海開書館，我要聯(lián)系他，能不能幫我找點書。”

趙營長問：“你還想看書？”謝覺哉點頭：“活著，總得有點念想。”趙營長沒拒絕，他以為他控制住了這個老書生。

但他不知道，這封信，不是找書，是找人。

找組織，找接應(yīng)，找出路，謝覺哉已經(jīng)等了六十多天，他不急，他知道，機會只有一次，一失手，就死。

——《叁》——

第101天，他走了

信寄出兩周后，營里來了個商人，穿長衫，戴眼鏡，帶幾本舊書，說是“謝先生的朋友”，趙營長半信半疑。

但那人舉止得體，說話得當(dāng)，還請他抽煙。

謝覺哉認出對方是地下黨，沒說破，只遞了杯水，說：“我想去上海看看書館，回來給你帶書。”趙營長笑了，他說：“你還真想走？”

謝覺哉說：“你不殺我，不是因為我重要，是因為我沒威脅。”

他說這句話時，眼神穩(wěn)，像釘子，趙營長沉默，他不信，也不敢信，但他又覺得，留一個老書生，有什么用？

第三天，謝覺哉拿到離營證明。

簽字、蓋章、放行，沒人送他，他背了個破布包，走在泥濘的河岸邊，走得不快，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口上。

他心里清楚，前九十九天是裝，最后這一天，是真賭命。

走出營門五里地，他才敢加快腳步，過了江，見到了第二個接頭人，才算安全，12月31日，寒風(fēng)刺骨，他到了上海。

那天晚上，他沒休息，他寫詩。

他必須寫，他怕第二天醒不過來，他寫道：“百日難已過，百日后如何？黃浦翻寒浪，洪湖惜逝波。”那不是詩，是紀實。

每一句，都是活過來的痕跡。

——《肆》——

不是傳奇，是本事

他沒有逃跑，他從敵人眼皮底下，走出來，這不是故事，是方法，他沒開槍，沒爆破，沒沖關(guān)，他靠腦子、話語、細節(jié)、忍耐。

他用“無害”的樣子掩護自己，用“有用”的方式保命。

敵人不是傻，只是太相信自己的判斷，覺得文人沒有威脅，覺得老頭子不會反抗，覺得“謝胡子”只是個書生，他就是利用這個“覺得”。

一點點，把自己推出牢籠。

這一百天，他沒睡好過，他不寫日記，不談心，不做夢，他只做兩件事：看人，想路，敵人也在看他，他必須穩(wěn)。

他必須無懈可擊，他不能演過頭，也不能露得太少。

真正的智慧，是讓敵人幫你逃，還不自知，脫險后，他沒有大聲講述，他低調(diào)，他回到組織，繼續(xù)工作，沒有張揚，沒有自夸。

像這段經(jīng)歷，從未發(fā)生，但發(fā)生了。

一次性命關(guān)天的較量，他贏了，沒有靠槍，沒有靠運氣，靠的是人性，是判斷，是沉著，是時間，后來有人問他：“你那時候怕嗎？”

他說：“怕，但怕沒用，要看清人，看清人，才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