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富治如何,想必稍微了解一點建國后黨史的朋友都知道。但他解放戰爭時期的老部下秦基偉,晚年回首往事,對其評價還是不低的。總結起來就是:政治水平高,作戰指揮很有一套,很尊重他。
這可以說是非常罕見了,畢竟出了那檔子事,很少人愿意跟他沾邊,更別說講什么好話了。秦基偉為何如此不同?這得從二人的交往說起。
謝富治是出了名的難共事,但秦基偉與之相處得頗為融洽,在云南搭檔得不錯。我們先來說說“難共事”這點,以陳賡、李德生和傅崇碧為例,陳是搭檔,李、傅是下級。
抗戰初中期,陳賡的職級是高于謝富治的,陳是129師386旅旅長,謝是129師772團政委。1942年,謝富治任太岳軍區副司令時,陳賡是太岳縱隊司令兼太岳軍區司令。陳離開前往延安后,謝代理軍區司令。
陳跟謝搭檔是抗戰結束后、解放戰爭前,太岳軍區主力組成晉冀魯豫野戰軍太岳縱隊,陳是縱隊司令,謝是縱隊政委,兩人攜手打了不少漂亮仗。
秦基偉曾這樣形容陳謝兵團:“如果說劉鄧大軍挺進大別山是給蔣當胸一拳,那陳謝兵團過黃河、出豫西就是朝蔣肋骨上猛踹了一腳。”作為偏師的陳謝兵團,能得到如此評價,不可謂不高。
可是革命事業上有成,陳謝二人的關系卻算不上融洽。有人說他們是最佳拍檔,其實有個前綴,那就是“戰爭中的”。
太岳縱隊聽從中央命令開展“整軍運動”,謝富治自作主張加了點別的料——大力提倡“貧雇農當家”。依靠出身選拔干部,這完全是不合理的事嘛,謝富治還大張旗鼓地,成立了一支權力極大的“點火隊”,可以隨便翻干部戰士的行李。
這火很快燒到陳賡身上,陳大怒,質問來人這樣做的權力是誰給的。來人不在乎,也不說話。后來負責人來了,說是前委給的權力。陳賡聽得一頭霧水,自己是前委書記,怎么不知道?
部隊被搞得人心惶惶、無心打仗,陳賡眼見這樣下去不行,就召集人來開大會。會議開得很差,因為大家都知道陳賡和其妻傅涯的出身不是貧雇農。這時候,窮木匠出身的政委謝富治態度很重要。結果是謝富治沒有支持陳賡,也沒有反對陳賡,只是低下頭不說話。
在那樣的形勢下,謝富治的無言就是反對。最后鬧成有人給中央發電報,要求撤換陳賡這個司令;陳賡氣瘋了,也給中央發去電報解釋情況。幾天后,毛主席代表中央回電:支持陳賡,并向全黨下發“貧雇農打江山、坐江山的口號是錯誤的”文件。
謝富治馬上認錯改正,這事才算過去。其實在紅四方面軍時期,他也有過類似的過頭情況。
再說李德生,1969年毛主席提議其出任總政主任,并在中央開會討論。謝富治說李文化程度低、沒有經驗,擅長打仗,干不了這個。
李德生是謝富治的老部下,李事后得知有何感想,可想而知。而謝富治的反對,并非是老首長為老部下考慮,而是存有一定私心,在毛主席面前揣著明白裝糊涂,所以毛才會不滿反問:“他不合適,你謝富治就合適了?”
傅崇碧跟謝富治很熟,紅軍時期就是上下級關系,謝是師政委、傅就是團政委,謝是特委書記、傅就是組織部長。在謝富治出任公安部長前,傅崇碧跟他的關系都還不錯,但是到謝更進一步后,就基本不跟傅崇碧來往了。
1966年前后,傅崇碧開始擔任北京軍區副司令員兼北京衛戍區司令員,而謝富治在67年擔任北京軍區政委、北京衛戍區第一政委,謝以上級的身份跟傅搭檔。
在北京衛戍區任上的一段時間,傅崇碧對謝富治的種種言行,都表示過不滿,并進行過勸諫。不是簡單的工作分歧,而是是非善惡觀念的不同。例如在對待老干部上,謝富治說要把衛戍區里他們的兒女全抓起來審查,傅崇碧說什么也不讓,但謝要強行調兵,傅便派人通知他們快走。
1968年傅崇碧突然出事,背后不能說沒有謝富治的影子。
說回秦基偉,其實他回憶錄中給謝富治的高評價,主要是講戰爭年代,而且也是連帶著另一位首長陳賡一起夸的。而且他對陳賡的觀感明顯好過對謝富治的,詳細介紹了陳的歷史,并對“陳的學識、認識和把握問題的能力、作戰指揮的精湛藝術,以及正直的人品和豪爽的性格,都是比較了解并且欽佩的”。
謝富治還幫過秦基偉和15軍一個不小的忙。1949年2月,二野開始整編,秦基偉任4兵團15軍軍長,15軍下轄43、44和45三個師。建國初期的一兩年,秦基偉部主要在云南,圍剿國民黨殘兵和地方土匪。
全國解放,局勢大致穩定后,各大野戰軍開始裁軍,同時進行的還有抗美援朝戰爭。秦基偉提前收到消息,他將擔任西南公安軍司令,15軍也將改編為地方公安軍。而西南公安軍司令部將設在重慶,若想享福,這絕對算是很好的美差,但是秦基偉和15軍的將士們都不想這樣。
而當時恰好中央傳出要組建第二批志愿軍入朝作戰的消息,15軍的指戰員們紛紛要求軍長秦基偉出面,為大家爭取這個機會。說實話,這事很難辦,因為二野戰將如云、強軍無數,秦基偉和15軍戰績平平,資歷也比不上同兵團的13、14兩軍。
眼下怎么辦呢。秦基偉死馬當做活馬醫,壯著膽子、厚著臉皮找到老鄉兼兵團政委謝富治。謝富治聽完秦基偉的訴求,感到非常驚訝,要調兵、調人去朝鮮戰爭,那肯定是從11軍、12軍、13軍、14軍、16軍調啊,怎么會調15軍;而且裁軍整編也是,不把15軍裁成公安軍,難道裁那些威名赫赫的強軍啊?
因此,謝富治一開始說什么也不同意,其實他同意也未必成,這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頂多有點話語權。于是秦基偉開始軟磨硬泡,死纏著謝富治,最后真把他打動了。
后面二野內部召開討論入朝作戰問題會議,秦基偉站出來說15軍去朝作戰的優勢:15軍軍心旺、士氣高,將士們一直在剿匪作戰,戰斗的心弦沒松下來過;15軍還是完整的野戰機構,機動性強,沒有地方上的任務,來去自如。
秦基偉說完,謝富治馬上站出來支持,說他的意見有道理。于是小平最后拍板:“好,15軍去!”這樣一來,15軍也不會有改編成公安軍的問題了。
后續抗美援朝戰爭中,秦基偉和15軍表現如何,眾所周知:打好了上甘嶺戰役,打出了王牌軍的名號,15軍現在還是我軍序列中唯一的空降兵軍,而秦基偉也為自己掙到了個中將軍銜。
有這一層關系在,秦基偉后來回國任云南軍區副司令、昆明軍區副司令,謝富治一直是云南軍區司令兼政委、昆明軍區司令兼政委,兩人相處得還算融洽,沒什么矛盾。當然,其中也有秦基偉政治水平高的緣故。
1967年,謝富治離開云南、在北京工作了幾年。當時保護了許多老干部、受到沖擊的秦基偉,被周總理派飛機接到了北京。秦基偉到北京一兩天后,紅得發紫的謝富治代表組織來談話,說了些有的沒的,沒講什么實質性的東西,也沒說秦基偉有什么問題要審查。
在此之后,二人就沒有交集了,謝富治也沒害過秦基偉。不久,秦基偉被下放到湖南一農場勞動,直到73年7月才恢復工作。而謝富治在一年前就病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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