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是不是傻?”趙阿姨坐在菜市場小攤后的塑料椅上,撩起袖子,扯了扯滿是褶皺的眼角,“搭伙過日子過了兩年,銀行卡都交給他了,最后他卻連三萬塊都舍不得還我!”
她口中的“他”,是老劉——劉國強,一個比趙阿姨小五歲的老頭,退休前是個公交車司機,風趣、會哄人,還有一手拿手好菜。
兩人是在廣場舞上認識的。
那天,趙阿姨剛和小女兒鬧完別扭,心情糟得很。結果剛跳兩步舞,老劉就湊了過來:“大姐,您跳得真好,您是跳交誼舞的老手吧?”
趙阿姨嘴一抿,“我哪有,你別瞎恭維。”
老劉卻笑得誠懇:“您這身段,跳舞肯定不止五年了吧?來,咱倆配一曲。”
趙阿姨一笑,搭了他的手。
那之后,老劉隔三差五地送水果、煲湯、幫她修電飯煲、買油鹽醬醋,兩人從跳舞跳成了搭伙。
“搭伙”是趙阿姨提出來的,老劉也不矯情,直接搬了過來。她的兒女在外地,平常也顧不上她,老劉正好彌補了日常生活的空缺。
兩年下來,老劉燒菜她洗碗,他種菜她炒,他買肉她做飯,兩人像老夫老妻一樣過著溫吞日子。
“銀行卡給你,你掌個大局,咱這點退休金省著花。”那是趙阿姨去年年初說的。
老劉接了銀行卡,笑得靦腆:“行,我不會亂花,花哪一分都跟你報賬。”
趙阿姨也信他。老劉不是個亂花錢的人,哪怕抽煙都買十幾塊的那種。
直到今年三月,趙阿姨的小孫子生病住院,她想取錢寄點給女兒,卻發現銀行卡上的三萬塊沒了。
“你是不是記錯了?你那張卡上明明沒那么多。”老劉當時坐在沙發上,電視的音量吵得要命,嘴角還掛著油漬,“你是不是記混了?”
趙阿姨頓時火冒三丈,“我記得清清楚楚,去年底我還查過,三萬三千多!你給我說清楚!”
老劉卻一臉無辜,“我就取過幾次買菜的錢,還有給你過生日買禮物……哪來的三萬?”
趙阿姨追著問,他支支吾吾地說不清楚,最后甩手:“你不信我,那就算了。搭伙就搭伙,咱又不是結婚,我沒義務跟你交代這些!”
事情鬧到這一步,鄰居們議論紛紛。
“早說那老劉不靠譜,蹭吃蹭住,現在好了,撈飽了拍拍屁股走人。”
“趙姐人太實誠了,銀行卡都交出去,咱就算親兄弟也不敢這么干啊。”
趙阿姨氣得直發抖,卻也沒哭,她只是悶悶地坐在屋子里,默默看著那張被老劉坐過的藤椅。
第二天一早,她把老劉的衣服被褥全裝進塑料袋,放門外:“你走吧,搭伙到此為止。”
老劉趕來取行李,嘴里還嘀咕:“你真以為我稀罕這幾件破衣服?”
“那你把三萬塊給我。”
“我又沒簽字畫押,憑什么?咱沒領證,你的錢我花了就是我倆日常花銷。”
趙阿姨冷笑:“你說得對,咱沒領證,也沒什么感情債,我就當兩年喂了條白眼狼。”
后來,趙阿姨再也沒去廣場跳舞。
她去了附近的志愿服務中心,幫著打飯、陪老人下棋,忙得每天不見人影。
有一天,她在街邊看見老劉——胡子拉碴、騎著一輛破電動車,載著一個穿得花枝招展的老太太,笑得跟當初一樣。
趙阿姨沒叫他,也沒躲,就那么平靜地看著他從眼前過去。
她回頭,對旁邊的菜販說:“三萬塊錢,看清一個人,不虧。”
那個菜販感嘆道:“趙姐,你現在這日子,清爽。”
“是啊,搭伙不搭心,人一貪,就什么都不剩了。”趙阿姨說著,笑了一聲,聲音干凈透亮。
阿姨沒有再搭伙,也沒后悔信過一個人。她說,信任被傷了不是終點,而是提醒——人生到老,也得留點心眼。
三萬塊,買一個教訓,也讓她更清醒地獨自過得穩當、有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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