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 年 12 月 5 日，北平的夜寒徹骨髓。協和醫學院地下室里，24 歲的胡承志正用棉絮仔細裹著最后一塊頭蓋骨化石。他將化石封進一個標著 "CAD1" 的白木箱。這時，窗外傳來日本憲兵的皮靴聲，聲音越來越近。三天后，秦皇島火車站月臺。美軍陸戰隊的行李被刺刀挑開。箱子里，黃綢還在，但五顆跨越 50 萬年的北京猿人頭蓋骨，在日軍探照燈的強光下，卻不見了蹤影。從那以后，這場持續多年的追尋，成了東亞考古史上一樁令人痛心的懸案。

驚世一掘

1929 年 12 月 2 日黃昏。周口店龍骨山寒風呼嘯，吹得考古隊員雙手發僵。25 歲的裴文中抓住繩索，慢慢滑向新發現的洞穴底部。汽燈昏黃光圈里，巖壁上嵌著個扁圓形物體。他心跳猛地加快 ——“是頭骨！” 他喊出聲。

現場一下炸開了。技工們連夜開挖，鐵鏟碰著巖石叮當響。后半夜，完整頭蓋骨終于挖出來。裴文中雙手托著它，燭光下，頭蓋骨泛著琥珀色光澤。他手在抖，心跳得厲害。這可是距今 60 萬年的寶貝啊。

這顆距今 60 萬年的頭骨讓全球學界炸開了鍋。當時已知最古老的尼安德特人化石不過 10 萬年歷史，但周口店的發現完全不一樣。十萬件石器挖出來了，六米厚的灰燼層也挖出來了。這些腦容量只有 1088 毫升的直立人，已經能學會用火，還能集體打獵，三門馬、腫骨大角鹿都是他們的獵物。堆積層里，樸樹籽和燒骨散落著。這些東西讓人們看到了人類最早的生活場景。

1936 年冬天格外冷。賈蘭坡在周口店連著 11 天挖出頭蓋骨，一共三具。消息傳開，英國剪報公司專門來信說，各國報紙登了兩千多條相關報道。

絕密列車

1941 年秋。北平協和醫學院解剖室里，德裔教授魏敦瑞盯著玻璃柜里的頭蓋骨，聲音發沉：“帶它們去紐約，等戰爭結束再回來。”日美關系越來越緊張。他把五具頭蓋骨和 147 顆牙齒分別裝進兩個木箱，手指摩挲著木箱扣環，停了幾秒，才交給美國海軍陸戰隊。

12 月 5 日凌晨，天還沒亮，一列軍列沿著京山鐵路往秦皇島駛去，車上載著那些珍貴的化石。按照計劃，裝著化石的箱子要搬上 “哈里遜總統號” 郵輪。

可到了 12 月 8 日拂曉，珍珠港被炸的消息傳來，秦皇島的美軍兵營隨即遭到日軍突襲。戰俘名單里記錄著，物資行李全成了日軍的戰利品。詭異的是，日軍開箱時只看到石膏模型，真正的化石卻不翼而飛，仿佛憑空蒸發了。

失蹤清單觸目驚心：北京猿人頭蓋骨 5 個、牙齒 147 顆、股骨 1 根，山頂洞人頭蓋骨 3 個、盆骨 7 塊，還有碩猴頭骨等一百多件珍稀化石。裴文中先生聽說后，立刻沖進協和醫院。他跑到存放化石的地方，只見保險柜門大敞著，里面空空如也，只有鐵皮在燈光下泛著冷光。四十年后，他臨終前仍斷斷續續地念叨：“死不瞑目啊！”

追兇八十年

1996 年春。北京日壇公園。警戒線圍住一棵老松樹，中科院勘探隊的鐵鍬正往樹根處狠勁刨土。消息是從一個快咽氣的侵華日軍老兵那兒來的。他躺在醫院病床上，手指著窗外，嘴唇哆嗦著說：“當年急急忙忙埋在這兒，就拿這棵松樹當記號……” 隊員們趕緊用電震儀往地下探，儀器在深處 “滴滴” 響起來。

大家鉚足勁往下挖，挖到砂巖層時，鐵鍬只聽見 “當啷當啷” 磕石頭的聲音，扒開土一看，啥都沒有。那個老人沒撐過當天夜里，眼睛一閉就走了。線索又斷了，希望又一次落空。這是最近的一次線索,一晃也20年過去了！

還能找到嗎

有幾個線索

1946 年，《大公報》頭版用粗體字標出震撼消息：北京人頭蓋骨在東京發現！盟軍戰后移交清單里，五具人類頭骨的條目清晰可辨。但日方官員面對問詢時始終搖頭，稱無相關記錄。中方學者帶著清單復印件赴日，卻在東京大學檔案館吃了閉門羹 —— 管理員推說資料室整修，一連三個月沒讓碰過一份文件。

秦皇島港的日軍檔案顯示，當天繳獲的美軍物資中，曾有 "疑似人類頭骨的鈣質結核" 被運往滿洲里。關東軍軍官中田光男說出驚人秘密。1945 年的長春，古人類學家遠騰龍次曾向他展示過失蹤的 “北京人頭骨”。后來，遠騰龍次的幼子夭折。中田光男始終懷疑，頭骨可能隨夭折的幼子入葬了 。

新加坡港。貨輪 "阿波丸" 在秘密裝貨。歷史學者李樹喜發現，美國解密檔案里的絕密貨物，很可能和那批失蹤的化石有關。1977 年，福建牛山島海域。打撈船從日軍運輸船 "阿波丸" 號撈出 3000 噸錫錠。人們清點 40 箱貨物，沒看到頭骨影子。如今，沉船貨艙還埋在 62 米深的淤泥里。

古人類學家周國興摸到一條關鍵線索。1941 年 12 月 7 日前夜，珍珠港事件爆發前，有個美國大兵看見人影抬著木箱埋在離他五步遠的土堆里。這位老兵后來回憶，箱子里說不定藏著北京猿人化石。這條線索把目標指向原美國駐北平領事館，那兒是化石最后出現的地方。

賈蘭坡先生晚年做了件大事。他拉著 14 位院士，發起了世紀末的尋找。2005 年，房山區政府出手了。聶玉藻書記掛帥，吳新智院士坐鎮顧問。這場國家級的尋寶行動，一找又是十幾年。

如今，第 15 地點新出土的頂骨。頂骨的裂痕間，沉積著 20 萬年的時光。兩代化石隔著空間相望，像是在等著一場跨越世紀的團圓。它們可能藏在牛山島的海底，也可能在東京某間密室的地板下。那代表人類文明的五件化石，終會在龍骨山的黎明重新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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