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村

前幾年，我先后去區縣采訪過鄉村扶貧攻堅的實況，其山鄉的變化不小。這次再去山區文鳳村探訪，著實讓我眼前一亮，真實地感受到新農村的蓬勃生機，芳菲大地上，春意盎然。其根本原因，說是換了一屆姓歐的村支書。

文鳳村，是武陵山區一個偏遠的小村，離縣城有幾十公里路。過去的機耕道簡易路，已變成了平坦的水泥公路。以前的巴掌地，簸箕地，一直制約著鄉村的經濟發展，村民們也因一個窮字困撓著。現如今山鄉一派蔥郁的景象。村里到底發生了哪些嬗變呢？還是隨筆者走近去看一看吧！

據村里長輩們講，上世紀八十年代，村民們過著十分清貧的日子。家家戶戶的生活窮得叮當響，一年辛辛苦苦養頭豬和養點雞、養點鴨，自己都舍不得吃，得拿到鎮上集市去買錢，換回日常生活必需品，如鹽巴，點燈的煤油和布料等。當年，有的山民，每月只能用上二三兩煤油或桐油點照明，也就是說，在全家晚上吃飯時才點一會兒燈。寒冷的冬季，各家晚餐后，就摸黑早早進了被窩。春夏秋三季，山民們各家老幼吃罷飯，就在自家屋檐下，或在小院的地壩上，擺龍門陣消磨時光。

還有，只有家里來了稀客，才能在桌上見到一點肉食和雞蛋掛面。平時一日三頓，就主要靠紅苕，土豆和玉米糊糊充饑，因躬耕一年的稻谷和小麥百把斤和幾十斤，年關一過，就青黃不接了。那時，山鄉不是青山綠水，而是一片荒涼，幾乎看不到蔥郁的景象。扶貧攻堅戰斗打響前，該村是全市掛了號的十八個深度貧困村之一。

村主任老王告訴我，新上任的黨支部書記歐陽，父母去世早，他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孩子，他懂得感恩父老鄉親。前些年，他跟著村上一幫年輕人到廣東打工，把家中年邁多病的爺爺奶奶，托付給他高中的同學翠花照顧。他性格倔強，勤奮好學，吃苦耐勞，幾年下來，不僅在一家建筑工地當上了班長，入了黨，而且還業余自修了大專，能嫻熟操作電子計算機。有一年村上集資修公路，他二話沒說，一次性就捐了兩萬元。被動員返鄉那年，他三十掛零，正值鄉村振興階段，他年輕，見識多，有沖勁。與楊翠花完婚后，就一門心思撲在村上的經濟發展上，是村支部的組織委員。六年前，并鄉建鎮，三村合一后，村上黨支部換屆改選，投他票數的黨員占絕大多數，就當上了村支書。

此時，有人調侃，歐陽可謂雙喜臨門，一邊是剛娶了美麗大方的翠花做媳婦，一邊又被鎮黨委委以重任。其實，他娶翠花，不僅僅是因他倆志趣相投的甜蜜愛情，還有她那不厭其煩，數年如一日照料老人金子般閃光的心靈。對一村之書記，他深感肩上的這副擔子不輕，并暗暗下決心，決不能讓鄉親們失望，要潛心建設美好的家園。

近三五年，歐陽和村主任一道，領著全村黨員群眾，硬是甩開膀子大干了一場。現如今，村村修通了水泥公路，有了網絡，有了電燈電話電視，有了自來水，有的人家還用上了夜化氣和安裝了太陽能熱水器。更可觀的是隨著上頭一系列富民惠政策的實施，不少村民翻修了房屋，或蓋上了一樓一底或兩樓一底，別墅似的小洋樓，有的人家還買了汽車和摩托車。農民們吃穿住行不愁了，出門便捷了。村上還興建了幼兒園和醫務室。使孩子們從小受到良好的啟蒙教育，山民看病不再難。這都是政策和煦春風沐浴的結果啊！

此刻，又勾起我的一段回憶。上世紀七十年代末，我下鄉在華鎣山下一個公社當知青。那時的生產隊五六十戶人家，一個整勞力，每天的工分值，才一角八分錢。有一天晚上剛收工，我聞訊計工員老呂的母親，長期吃蘿小和包谷粥，營養不良，導致全身浮腫，體質虛弱，癱在床上，不能動彈。這時，我主動將從家里帶來的大米，拿了三斤過去接濟。對方十分激動地說，眼下大家都窮，你不能這樣。我道，都啥時候了，還講客氣，救你老母親要緊。

他說，那好吧，我收下，就算我借你的。我道，不用還，有難大家幫襯一把，應該的。困難歲月，山里的光棍漢，很難討到媳婦，本村的姑娘不愿在家里受窮，就一個又一個地嫁到山外去，而山外的姑娘，寧死都不肯嫁到山里來。

現在一切都變了。我曾在鄉下當民辦代課老師時，教過的一個姓王的學生，去年春節，他從貴陽回了一趟老家，他說，如今的康佳公社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呃，走啰，我們到前面看看，友人的吆喝，打斷了我的思緒。在去新的參觀點的半道上，年輕有為的村支部宣傳委員津津樂道，如數家珍，他說：這些年，有上級的一系列富民政策，我們因地制宜，為鞏固脫貧致富成果，為進一步實現鄉村振興的目標，鎮黨委繪制了中長期藍圖，瞅準項目，精準施策。我們村也特意邀請農科專家，對村上的喀斯特地貌和土質進行詳細會診，幫助我們找到了撥掉窮根的良方。現就咱們村而言，不僅興建了村綜合服務大樓，還組建了電商平臺，使山里的特色農副產品不愁銷路。

緊接著，一個淳樸厚道的村民補充道：我們對相對平坦的山野開辦果圓，對簸箕地巴掌田，種植附加值高的農富產品，如山藥，天麻，莼菜，櫻桃，芍藥等，并利用高山地形，一年四季花卉盛開和氣候特點，大力興辦養蜂合作社，增加農戶收入。還利用一大片草坪，養豬養牛養羊。與此同時，開辦農文旅產業，將農耕文化融入其中，竭誠歡迎城里人閑瑕時，到山里觀光。

現在的文鳳村，再不是從前的舊模樣。就拿村上新開發的千米風景長廊來說吧，他們將農耕文化和山里的旅游風光融合在一起，連接不遠處的3A級牧場，形成立體多側面的風景畫卷，使來此游覽觀光的城里人，不僅能體驗躬耕生活，買到富有山區特色的農富產品，如青筍，蘋果，莼菜等，而且還能欣賞到一幅幅山村美景。就旅游這一項，村民每年的收入，就十分可觀。斯時，身旁的一位中年山民深有感觸，他說，過去上頭講科學種田，是雷聲大雨點小，那像現在，是實打實地搞農業，如今老百姓腰包鼓了，臉上的愁容沒了，日子也過得滋潤了。

一圈探訪下來，我站在高高的風景長廊觀景臺，俯瞰山里風景，蝴蝶飛舞，鳥語花香。但見在一陣陣微風吹拂下，山坳里那層層梯田上的一片片蔥綠和各種花卉點綴的山野，就像一只彩色的鳳凰，正在兩山峽谷的助推下，展翅飛翔！

到山鄉采風，到處都能聞到泥土的芳香。

返城前，我問過村支書歐陽，聽說上次市報記者采訪你，被你婉言拒絕，為什么？他想了想，十分謙遜地回答，活是大家干的，再說，前幾屆村、支兩委班子，對山村的改變立下了汗馬功勞，尤其是村主任老王，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在凝心聚力上，起到了重要作用，我這個晚生代，只不過是起了牽頭作用，接過老支書的接力棒，繼續領跑唄！沒啥值得炫耀和宣染的，我是一個農民的兒子，就應該報達故鄉山水的養育之恩！

聽到這番話，我還能說什么呢？

【作者簡介】老村，原名丁友成，中國報告文學學會會員，重慶市作家協會全委會委員，重慶鐵路地區作家協會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