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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煙與光

湖南｜鄧弘軒

在歲月的長河中，一顆飽含復雜情感的種子，如沉星墜入深海般深埋在我心底。它裹挾著同情與憎恨的潮汐，在困惑與迷茫的迷霧中，倔強地掙扎生長。曾經，我對活著的意義一貫無知，像被困在時光回廊里的提線木偶，以為活著就是機械地復述一遍既定的任務，而這，也僅僅是我對生命淺薄的認知。

而改變呢？是在我遇見花兒開始！

花兒，他是一個花甲之年的老人，銀發間藏著歲月的霜雪。他因肺炎來到醫院治療，當我遇見他時，病房里寂靜得能聽見窗外梧桐葉飄落的聲音。沒有來陪護他的人，他只是一個人靜靜地躺在床上發呆，身影被夕陽拉得很長，像是一幅褪色的舊畫。我聽說他以前總是以煙度日，那時的我，固執地覺得他和其他煙民一樣，并無什么不同，不過是被尼古丁困住的癮君子罷了。

第二天，陽光斜斜地照進病房，醫生查房時問：“花兒，最近沒有抽煙吧？”

他的手指微微顫抖，神色緊張地說：“沒有，沒有……”蒼白的回答在空曠的病房里回蕩。

而這也是我首次知道他的名字叫花兒，一個溫柔得像春日的名字，卻藏著無盡的滄桑。

“你一定要戒煙，不能抽了，知道嗎？”醫生的語氣里滿是擔憂。

“好，知道了。”他低垂著眼簾，輕聲應道。

當醫生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他如釋重負般松了口氣，緩緩彎下腰，從床底摸出那包被摩挲得邊角發皺的煙，顫巍巍地往廁所走。當時，我幾乎是本能地沖上前，攔住他：“爺爺，醫生說你不準抽煙的。”

“孩子，我沒有抽……”他慌張地把煙往身后藏，眼神躲閃，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就在我轉身準備去叫醫生時，他急促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好，我不抽了！”那聲音里，有無奈，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

過了一段時間，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地下著，打在玻璃上暈開一片朦朧。我輕聲問爺爺：“你為什么要抽煙？”

他望著雨幕，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從那時候說起，我抽了快三十年煙了。為什么抽煙呢！這要從那年火災說起，那年，一場大火像惡魔般席卷了我的家，帶走了我的家庭。而我那時在外面，沒能趕上火災。當我回去后，家里全被燒黑了，只剩下斷壁殘垣。而救護車上躺了我的兒子和妻子，我那時候真的想和他們一起走了算了。”他的聲音哽咽，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我清理遺物時，發現了衣柜的一包煙，那是我們一起去旅游時買的。我每天抱著它哭，就好像他們在一樣。我拿了一根抽，便迷上了這種味道。如果讓我戒煙，我真的不習慣，染上了悲傷便都藏在煙里。我認為煙就是我一生的托寄物，能傳達哀思，人活著，就是要有一種依賴、依托，而活著就像是一場重復播放的歌曲，當你喜歡上了它，便會一直播放。而我生了病才明白作為一個人，要是不經歷過人世上的悲歡離合，不跟生活打過交手仗，就不可能懂得人生的意義。”

雨不知何時停了，一縷陽光透過云層灑進來。我望著他布滿皺紋的臉龐，輕聲說：“花兒爺爺，活著就是為了給死去的人希望，只要活著，就是替死去的人好好享受人生。”那一刻，我也終于明白，人生就像蠟燭一樣，從頂燃到底，一直都是光明的，哪怕會流淚，卻始終能照亮黑暗，溫暖這人間。

作家檔案

鄧弘軒，男，居住于湖南邵陽。通過閱讀探索文學世界，文學成為了我解放思想、尋求心靈撫慰和自我超越的重要工具。希望我能夠繼續與文學相伴，并將其精神融入到我的人生旅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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