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武帝晚年時期，經歷了人生陣痛。

太子劉據與漢武帝站在了對立面，劉徹一怒之下在東宮前斬殺劉據。緊接著，在劉徹誅殺令到來之前，衛子夫上吊結束生命，但衛子夫的家人，也沒有逃過劫難。

漢武帝的屠刀揮向了衛青的三個兒子，長子衛伉被扣上"連坐"罪名，拖著病體跪在刑場，劊子手的大刀落下時，他脖頸噴出的熱血染紅了寫滿父親戰功的竹簡；次子衛不疑和幼子衛登被剝去侯爵官服，像牲畜般被鐵鏈鎖拿流放，最終餓死在荒山野嶺。

長安城的刑場上，衛氏旁支數百口人被綁成串押解，老幼婦孺的哭喊聲震天動地，劊子手連續砍了三天三夜，護城河的水都被染成暗紅色，烏鴉盤旋數月不敢落下啄食。

這場屠殺連漢武帝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放過，衛子夫所生的陽石公主、諸邑公主被賜毒酒時，金樽落地發出的脆響，成了這個顯赫家族最后的絕唱……

所有人都知道，衛子夫曾經是劉徹最溫暖的港灣，為什么會走到這個地步？

其實原因既簡單又復雜。

衛子夫

公元前139年的春天，長安城外的霸水河還泛著寒氣。

18歲的衛子夫跪在平陽公主府的青石板上，懷里抱著一把舊琵琶，手指凍得通紅。

她做夢都沒想到，這個連姓氏都模糊的婢女（母親衛媼是平陽侯府家僮，父親身份不詳），會因為漢武帝劉徹的一次順路探訪，攪動大漢王朝的命運。

那天漢武帝剛從祭祀典禮回來，平陽公主特意安排了十余名精心調教的女子獻舞。衛子夫站在隊伍最末，發間插著枯草編的蝴蝶，這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頭飾。

可當她的歌聲響起，漢武帝突然放下酒樽：“那個彈琵琶的，抬頭！”《史記·外戚世家》記載，漢武帝當場就把衛子夫塞進自己的馬車，車輪碾過朱雀大街的石板路時，連車夫都忍不住嘀咕：“這姑娘怕是要飛上枝頭了”。

進宮頭兩年，衛子夫像被遺忘的珠釵。直到某天宮中清退老弱宮女，她哭著拽住漢武帝的衣角：“放我回家種田吧！”這一哭反倒勾起舊情。

當太醫診出她懷孕時，未央宮的銅雀燈都多點了三盞，這可是29歲的漢武帝第一個孩子。

從此，這個會唱歌的姑娘成了撬動陳皇后地位的杠桿。

衛氏家族的黃金時代

衛子夫當上皇后那天，弟弟衛青正在漠北草原追著匈奴單于砍。

這個曾經差點被館陶公主活埋的馬夫，靠著姐姐的關系當上建章宮侍衛，結果硬是殺成了大將軍。

《漢書》里寫他“七戰七捷”，把匈奴人打得唱起了悲歌：“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衛青第一次出征就玩了個“千里奔襲”，趁著匈奴人還在草原上喝酒吃肉，他帶著一萬騎兵突然殺到匈奴祭天的圣地龍城，砍了七百多個腦袋，嚇得匈奴人以為天神發怒，這是漢朝對匈奴的第一次大勝，直接讓衛青封了關內侯。

接著他帶著三萬騎兵深入河套地區，像包餃子一樣繞到匈奴白羊王和樓煩王背后，把匈奴人堵在黃河邊上，殺得他們哭爹喊娘，連牛羊都被搶了上百萬頭，硬是把被匈奴霸占幾十年的河套地區搶了回來，還在那兒建了朔方城，長安城從此不用再擔心匈奴騎兵隨時沖過來放火。

外甥霍去病更是個狠角色，17歲帶著八百騎兵突襲匈奴老巢，回來時馬背上掛滿了人頭，漢武帝直接賜他“冠軍侯”封號。

長安城里，衛家的宅院從城南修到城北。

衛子夫給漢武帝生了三女一子，太子劉據的東宮幕僚里擠滿了衛家親戚。

當時民間傳唱：“生男無喜，生女無怒，獨不見衛子夫霸天下！”這話傳到漢武帝耳朵里，他摸著剛繳獲的匈奴金冠冷笑：“衛青的兵符能調二十萬大軍，確實比朕的玉璽還管用”。

巫蠱之禍

公元前91年的冬天特別冷。

68歲的漢武帝總說夢見先帝提著劍站在床邊，寵臣江充趁機進讒：“宮中有蠱氣！”當搜查隊伍沖進太子宮，從劉據床底翻出桐木偶人時，長安城的雪下得比衛子夫冊后那天還大。

太子提著劍闖進椒房殿：“母親，兒臣要清君側！”衛子夫把皇后璽綬塞給他：“拿著，能調北軍”。

這場倉促的兵變只持續了五天，劉據最終被斬殺。

其實也可以理解，劉據造反的時候，漢武帝的禁軍早就把守住了糧倉和武器庫，太子的人馬越打越少。

更要命的是，劉據沒像李世民那樣提前收買關鍵將領，反而被丞相劉屈氂帶著虎符調來的邊防軍包了餃子。

當時漢武帝在甘泉宮被蒙在鼓里，江充的黨羽蘇文等人故意封鎖消息，等太子殺到宮門口時，漢武帝還以為真是兒子造反，氣得連發十二道金牌催兵鎮壓。

其實劉據要是夠狠，直接宣布漢武帝已死、自己登基稱帝，說不定還能爭取更多官員倒戈，可他既不敢偽造詔書又沒控制輿論，最后連長安城的老百姓都以為太子是真謀反。

消息傳回未央宮，衛子夫把攢了三十年的胭脂盒摔得粉碎，胭脂紅得像凝固的血。

比匈奴更可怕的敵人

其實漢武帝早就想動衛家了。衛青活著時，他還能用“翁婿關系”捆住平陽公主和衛家的利益鏈（衛青后來娶了守寡的平陽公主）。

可等衛青、霍去病都死了，衛子夫就成了拴不住的老虎。《資治通鑒》里寫漢武帝曾對著鏡子說：“朕這張臉，衛家人看膩了吧？”

江充不過是遞刀的人。這個靠著舉報皇親上位的酷吏，把“巫蠱辦案”搞成了產業鏈，誰家地底下埋不出木偶人？他帶人把長安城掘地三尺，光是在衛家舊宅就挖出三百多個“詛咒皇帝”的桐木人。

漢武帝看著堆積如山的證據，反倒松了口氣：“總算找到由頭了”。

衛子夫自殺的消息傳來時，漢武帝正在喝藥。

他盯著碗里黑乎乎的湯水突然大笑：“好！好！省得朕親自動手！”轉頭就下旨：“衛氏三族，盡誅之。”連剛滿月的嬰兒都沒放過，這些可都是他親外孫。

最諷刺的是七年后，漢武帝在湖縣建起“思子宮”，卻把衛子夫的棺材扔在城南亂葬崗。

直到曾孫劉詢即位，才把那個土堆改成“思后陵”。而衛青的墓志銘上至今留著八個字：“功高震主，死無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