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型被單獨提出來作為一個問題,是會產生誤會的,因為它在實踐中往往是和很多別的問題攪在一塊的,就像下棋的時候出現了“計算”問題,它往往同時又是棋手的心態問題。因為棋的計算太復雜,所以不可能全部被總結出來,而且也不是一個肉體的人能全部控制的,所以就出現了綜合“計算”、“心態”等各方面問題的表述,這種表述就叫“棋理”。
為了敘述的方便,我們試著把“造型”作為一個單獨的問題拿來討論。首先,它不能僅僅被理解為是“手”的問題,也就是說,它絕對不是單純的“技術能力”問題,更重要的,它是心的“認識高度”問題,是對“美”的“理解深度”問題。
有些經驗不夠的朋友往往會以為,自己心里知道,就是手上做不到。這種想法其實有很大的問題。在你的“手”被無限放大以后,你的“心”也在狂奔,這就是佛教里講的“妄想”。
打個比方,我們所有人都沒有“足夠”多的錢,那么假設我有很多錢,所有問題就都解決了嗎?肯定不是,比爾·蓋茨才有幾百億吧,就招了那么多人對付他,要把他的公司劈成兩半,要如何限制他,等等。
我這樣的腦子遠遠不如蓋茨好使,真要有了這么多錢,可能都活不到明天早上。謝天謝地,我沒有那么多錢。
“造型”的道理其實也是這樣,它在這方面加強了以后,必定要在另一個方面付出相應的代價。比如“電影”這種形式,按理說它比話劇的能力“強”太多了,但是它卻活得比話劇“孫子”,而且好像越來越“孫子”了。
因為之前在“小眾菜園”跟一些朋友聊到“技術”與“手”等問題,意猶未盡,所以逮到這個機會就再說兩句。讀半窗靈鼠齋兄的《流水》(文章很好看,這是另外一個問題),其中說到黃賓虹的造型“不行”,我不這么認為。
所有藝術都依賴于它存在的形式,與材質有著絕對不能分離的關系。《二泉映月》是專門為二胡“寫”的(當然不是寫在五線譜紙上,而是阿炳用心寫了一輩子),因為太二胡了,我們甚至會感覺二胡就是專門為《二泉映月》造的。更進一步,我甚至以為上帝就是為了生出阿炳才造出了無錫,才造出了泉,才造出了月。
同樣,因為有了黃賓虹,我才開始有體會,什么叫宣紙上的呼吸,什么叫筆墨里的生命。黃賓虹的造型是中國的紙筆生出來的,反過來看,中國的紙筆也是為了“黃賓虹們”而造的。這些當然都跟“技術”有關,但是若跟生命態度相比,技術確實太不重要了,不重要到甚至可以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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