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難,會議室內氣氛比天氣更寒冷。改制在即,一個一個的廠子將被整體出售,設備,地皮,一個不留。
多少廠子都這樣了,晚一點,買家可就挑肥揀瘦,這點家當更不值錢了。于是一陣賣東西的狂潮起來了,可是總有人想的更多,要是賣了家當,廠子沒了,工人呢?幾百號人,往后嚼什么?
市場經濟的春風吹遍了大江南北,難免有人趁著大潮春風,中飽私囊。買主只要機器,只要設備,只要廠房,不要工人。
流逝,國有的名字在變賣潮中褪色,設備被廉價估價。一種熟悉的甜味,一種根植于這塊土地的滋味,似乎也要在討價還價和報表里蒸發干凈。
有人在賣,動作麻利,趁著大潮春風,口袋沉甸甸,心滿意足。
有人在堅守,背影如鑄鐵,釘在車間轟鳴的流水線旁,不肯挪步。
有人往飽了吃,滿面紅光。
有人沒有忘記來時的路,在那破敗倉庫里翻找出第一代汽水瓶的模具,深夜里對著老掉牙的灌裝機記錄運轉參數,用廢料角落反復試驗,找回了兒時記憶里那個純粹的橙子味。
流逝的是僵化的外殼,被時代甩下的包袱。三十年奮斗,繼承的是那股子不信邪的擰勁兒,是對味道近乎偏執的記憶和追求。
他們在廢棄倉庫角落重新組裝起簡陋的小型生產線,一步一步,做成了全國飲料巨頭。
可是一并繼承的東西,似乎還有對廠子的控制權,畢竟兢兢業業給廠子干了一輩子了,讓孩子接班一下,無可厚非。
等到孩子上來,孩子沒吃過創業的苦,卻只有創業的福。流逝無聲,卻也迅疾。
所謂轉移,實則是一場精密的切割。那些承載著舊日輝煌的廠房、部分設備、甚至一些沉淀著核心生產技術的中層工人名單,被打包作價,悄然轉入了一家新成立的深層關聯的資產管理公司。
或許這個繼承不應該,因為當年說好了,是集體的財產。
又或許是應該的,沒有人家的老子,這三十年都保不住,何來后面的東西?
很多的事情,難講,也難分對錯。不是一句門戶私計,就能涵蓋的。
可是公者千古,私者一時,當初這三十年能續下來,靠的就是一個公字。
真的轉移了,又能續幾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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