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毅品文團隊毅叔，歡迎轉發！

“四處碰壁”，這或許是對當前俄羅斯天然氣出口戰略最貼切的注腳之一。最近，一則來自彭博社的消息再次印證了這一點：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Gazprom，簡稱“俄氣”）在與土耳其就建立“天然氣運輸樞紐”進行了數年“拉鋸戰”后，似乎已決意放棄該計劃。這背后，是俄羅斯能源戰略在國際變局下的無奈與轉向，也愈發凸顯出東方，尤其是中國市場，對其不可替代的戰略意義。

我們要明白，俄氣在俄羅斯能源版圖中的地位舉足輕重。作為全球天然氣巨頭，它掌握著俄羅斯超七成的天然氣儲量和幾乎全部的管道天然氣出口業務。因此，談論俄氣，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在談論俄羅斯的天然氣國策。

土耳其“天然氣樞紐”的構想，始于近三年前的非常時期。2022年9月，兩條向德國輸送天然氣的“北溪1號”和“北溪2號”管道在波羅的海深處蹊蹺爆炸，震驚全球。在此之前，作為對西方制裁的反制，俄羅斯已大幅削減甚至暫停了通過“北溪”的供氣。而管道被炸，更是將俄歐能源合作推向了“物理隔絕”的境地。哪怕俄羅斯想“回心轉意”，短期內也無路可走。

“北溪”被廢，俄氣通往歐洲的天然氣動脈驟減。戰前，俄羅斯向歐洲供氣的主要管道有六條：除了波羅的海的“北溪”雙線，還有途經白俄羅斯和波蘭的“亞馬爾-歐洲”管道，橫貫烏克蘭的“聯盟”和“兄弟”管道，以及經黑海進入土耳其的“藍溪”和“土耳其溪”。

沖突爆發后，“亞馬爾-歐洲”管道因波蘭拒用盧布結算而停擺；烏克蘭境內的管道雖一度仍在輸氣，但輸氣量銳減，且隨著俄烏天然氣過境協議到期，這條線路也已基本中斷。根據國際能源署（IEA）的數據，2023年俄羅斯對歐洲（包括土耳其）的管道天然氣出口量已驟降至約430億立方米，而2021年這一數字曾高達近1700億立方米。

在此背景下，普京總統于2022年10月向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提議，在土耳其打造一個大型天然氣樞紐，計劃在黑海海底增鋪管線，年輸氣能力可達500多億立方米，以彌補“北溪”的損失，并借道土耳其將天然氣轉售歐洲。

然而，這個看似“柳暗花明”的計劃，從一開始就步履維艱。俄氣內部專家其實迅速意識到其不切實際性。

首先，基建是硬傷。土耳其現有的“藍溪”和“土耳其溪”管道，合計年輸氣能力約300多億立方米，遠不足以承接如此龐大的新增量。新建管道，無論是再度穿越戰云密布的黑海（施工船只面臨軍事打擊風險），還是取道地緣政治極其復雜的格魯吉亞或阿塞拜疆-亞美尼亞一線，都障礙重重，絕非易事。

其次，控制權之爭。在后續談判中，雙方在樞紐的運營管理上分歧巨大。土耳其希望將俄氣定位為單純的“天然氣供應商”，樞紐的運營和天然氣轉售利潤由土方主導。這顯然觸及了俄氣的核心利益，俄方希望獲得更大的運營控制權和話語權。

再者，土耳其的“小算盤”。埃爾多安政府還明確要求俄方提供額外的天然氣價格折扣，頗有“趁你病，要你命”的意味。這對于本已因歐洲市場萎縮而財政承壓的俄羅斯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

據報道，俄氣最初曾向普京保證“數月內”能與土方達成協議，但談判很快陷入僵局。如今彭博社的消息，不過是為這個早已“名存實亡”的計劃，補上了一紙遲來的“死亡通知”。

歐洲市場大門漸窄，土耳其方案又成泡影，俄羅斯天然氣的目光，只能更加堅定地投向東方——中國。這并非權宜之計，而是深思熟慮后的必然選擇。

目前，中俄之間的天然氣管道格局可以用“一條已通，一條在建，一條在談”來概括：

“西伯利亞力量1號”（東線管道）：早在2019年底便已通氣，這條連接中俄的能源大動脈目前正穩步提升輸氣量。根據俄氣2024年初的報告，2023年通過該管道向中國供應了227億立方米天然氣，超出合同義務7億立方米，并計劃在2025年達到380億立方米/年的設計滿負荷輸送能力。這條管道已成為保障中國東北乃至華北地區冬季清潔取暖的重要氣源。

遠東線路管道：這條管道的協議于2022年簽署，計劃每年向中國東北地區供應100億立方米天然氣。俄方預計該項目將于2027年前后開始供氣，目前相關建設工作正在推進中。

“西伯利亞力量2號”（西線管道/“聯盟東方”天然氣管道蒙古國過境段）：這是中俄天然氣合作中體量最大、也最具戰略意義的一條。該管道設計年輸氣能力高達500億立方米，與“北溪1號”相當。雙方已就此談判多年。最初計劃途經蒙古國，但據消息，此規劃已經被放棄，為規避第三方風險和降低復雜性，不排除調整為中俄兩國直連，從新疆入境中國的可能性。

相比于土耳其在談判中的“精明”，中方在與俄羅斯的能源合作中，始終展現出戰略定力和長遠眼光。中國深知自身龐大的能源需求，也理解俄羅斯在全球能源市場中的地位。中方追求的是基于平等互利、著眼長遠的穩定合作，而非利用他國一時之困謀取超額利益。這種“不趁人之?！钡淖藨B，與土耳其以及印度等國形成了鮮明對比，也讓俄羅斯更加看重與中國的能源戰略對接。

毅叔之前的文章就寫明，俄羅斯目前急迫地想和中國抱團，想要謀求中國的幫助。但幫助并不是沒有代價的，中國也并不是冤大頭。俄羅斯目前要做的就是放棄沙俄或者蘇聯時代的歷史包袱，真正把眼光放到謀求國家發展上來，搬開因為某些意識形態或帝國心態形成的絆腳石，放下對中國的防范心理，全心全意地和中國共同發展。

對普京政府而言，在歐洲方向的能源出口遭遇重挫，土耳其“樞紐夢”又基本破滅之后，加快推動與中國的天然氣合作，特別是“西伯利亞力量2號”的落地，已不僅僅是經濟考量，更是穩定國家能源收入、維持國際能源市場影響力的關鍵一步。現實已經證明，兜兜轉轉之后，東方才是俄羅斯天然氣最現實、也最可靠的出路。而這條路能走多遠多順，則考驗著雙方的戰略智慧與合作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