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中考，我考了個不高不低的分數，正好卡在“能上重點但不是最重點”的區間。

說實話，那時候我還挺自信，以為高中三年風云再起，照樣能一飛沖天。

后來才知道，人在不同的跑道上奔跑，速度不是最重要的，地面摩擦系數才是。你起跑時腳底下是柏油路，而人家那邊早就鋪上了高速磁懸浮。

“中考決定不了高考”這句話，聽著像安慰，像雞湯，其實更像一句賠償通知書：你雖然沒能上車，但放心，我們會給你寄一張鼓勵獎。

但是真有人信了，這就跟信“初戀結婚概率很高”一樣——你得先有那個初戀。

說到底，中考只是第一次集體篩選，不是終點，卻是通往終點的路徑選擇。能不能參加后面的比賽，得看你選了哪條賽道。

你在縣一中聽天由命，人家在省實驗謀定而后動。很多時候，命運不是你考試考得怎么樣，而是你在哪個教室里，和誰并肩聽課，跟著哪個老師讀《天體物理》。

高中分層，是中國教育最陰陽兩極的一環，講得好聽叫“因材施教”，講得刺耳點，叫“早早分流”。你上了重點班，有人帶你穿越高維空間；你掉進普通班，老師還在講“啥是斜率”。

那三年你坐在哪張課桌前，可能就決定了你三十歲坐在哪個格子間里。

一、能不能飛，不是看你有翅膀，而是看有沒有風

分數是原料，學校是風場。

你再聰明，沒有好學校配風，那就是抱著發動機原地打轉。

縣中，基本是能確保你飛得起來的風場：老師講得清楚，學生愿意聽，教材更新及時，題目練到吐。

你再看看很多普通高中，講課風格是“昨天的太陽曬今天的學生”，一個試卷做三年，老師講題跟說相聲一樣帶過，學生下課全靠命。

有一次去一個普通高中講課，我問：“你們班有幾個人準備考985？”

班主任笑了：“哦，那得去五班看看，我們一班目標是專科別掉線。”

原來他們學校一共十個班，一到三班保專科，四到七班沖本科，八到十班……老師自己都放棄治療了。

有個同學，高中讀的是縣里最牛的重點高中，師資雄厚、生源強悍，早讀像開運動會，晚自習像開監獄。他每天作業寫到凌晨，跟著老師刷《五年高考三年模擬》，語文課本都翻出油光。

后來考上了清華，回來一看當年初中那位進了普通高中的哥們，剛打完一局王者榮耀，坐在樓下擺攤賣奶茶。

他說：“你還記得那個高一第一課背誦古詩的老師嗎？”哥們晃了晃杯子：“我記得……我們高中第一課講‘怎么填志愿’。”

我一朋友中考差幾分進不了重點高中，去了當地一所“有牌照的培訓機構”，老師教數學靠“猜”，物理實驗靠“腦補”，整天喊口號：“知識改變命運，雞湯改變心情！”三年下來，他居然考上了本科，所有人都驚呆了。

后來才知道，那年他媽媽把補習班的班主任“娶”了——直接變家屬，白天跟學霸抄筆記，晚上跟老師吃夜宵，最后總成績超過了當年中考高出他30分的同學。

只能說，人生有時候不是讀書比你努力，而是比你媽會談戀愛。

二、老師不是萬能的，但沒有老師是真不能的

人都說“聰明孩子靠自學”，這話成立的前提是“你得是那1的天才”。

大部分人都不是小鎮做題家里的金字塔尖，而是金字塔腰部——容易折斷的那段。

高中教學難度大幅提升，老師講課方式和深度決定了你是否跟得上。重點高中老師普遍學霸出身，講題有技巧、解法有策略、課件有靈魂。而普通高中老師，很可能上個周末還在縣電視臺錄節目：《如何三天突破三角函數》。

我堂哥高中在重點班，數學老師是北大碩士，講圓錐曲線能講出禪意來，說“拋物線不只是圖形，它代表你的人生軌跡”。講臺上的他如臨大敵，講臺下的學生如臨春夢。

而我一個鄰居的孩子，普通高中某“學習無障礙班”，老師上課寫錯了四道題，全班集體沒發現。后來他們一起去補課班，被補課老師連罵帶吼地救了回來。

說真的，如果不是那家補課班，我懷疑他現在已經在微博上轉發“高考命題內幕，點贊轉發保上清華”。 有位女孩原本成績不錯，中考掉鏈子進了普通高中，分班進了文科班。

她說語文老師一口鄉音，英語老師上課講的是拼音，歷史老師是她爸爸當年的班主任。老師教的都是“經驗教學”：拿20年前的試題灌現在的孩子。“現在學生太浮躁”，老師說，“我們那會兒背《資治通鑒》都不帶喘氣。”

結果三年后，女孩選擇了復讀，咬牙進了一所市重點。

她說：“我不是不努力，我只是被安排了一個錯誤的劇本。”

三、你以為是拼分數，其實是拼氛圍

學習氛圍就像健身房的氣味——有些地方一進去就想擼鐵，有些地方只想拍照。

重點高中學生基本都有明確目標，班主任動不動就講“高三是煉獄”。而普通高中呢？“你盡力就行”，翻譯成中文就是“你也別太指望自己了”。

當一個班級里，有一半的學生已經默認自己要“技校見”，你能指望剩下的人努力成佛嗎？逆流而上固然勵志，但你別忘了大部分人是順流而下的魚。

我高中隔壁班有個哥們，人送外號“數學習題終結者”，別人做一小時他能做三套。他父母為了讓他好好學，把他轉去了另一所重點高中。第一天他跟新同學自我介紹：“我高二期中數學149！”大家點頭：“哦，那我們班第一是150。”他從此開啟了人生另一個難度的副本。

而我初中同桌去了普通高中，據說班里沒人聽課，黑板寫的是“今日份打卡：抄作業—簽到—睡覺—離校”。她曾經發消息給我說：“我現在唯一的學習目標是，寫名字別寫錯。”

一個表妹考上普通高中后，每天躲在圖書館學習，一年下來成績逆天，結果老師叫她去辦公室：“你別太努力了，會影響其他同學自信心。”

我以為她會反駁，結果她哭了。她說：“我努力不是為了高考，我是想早點離開這里。”班里男生在討論買哪款跑車，女生在拼誰的美甲持久，一群人站在賽道邊給自己鋪地毯，唯獨她一個人背著磚走。

后來她高考考上上海一所211，家里人還說：“沒想到你也能考上。

”不是“沒想到她能考”，而是“沒想到她真的愿意參加考試”。

所以說，孩子不是菜苗，澆點水就能長；也不是煤塊，壓一壓就能出鉆石。他們需要的是匹配的土壤、適宜的氣候、以及愿意蹲下來教他們走路的大人。

中考不是分命，而是分道。

你進了好學校，不代表你一定贏，但你輸了，好學校也不會讓你輸得太難看。更重要的是，別輕信“在哪里都能發光”的雞湯，光是需要傳播介質的，別人在激光室，你卻被關在地下室。

如果中考真的失手了，也別焦慮，人生還有很多窗口期。但也別自我感動地等風來，要么努力擠進更好的班級，要么去補課班里搭建自己的“風場”。

你上了什么樣的車，決定了你能開到哪條路，別再一腳油門沖進逆行車道，然后指望交警給你開綠燈。

與其祈禱天賦被看見，不如換個燈光更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