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位于香港港島的西環大樓即將清拆，清拆前，一批1930至1990年代的歷史舊物被意外發現，當中一本日記，以中文詳細記下物主參與諾曼底戰役的過往。這是全球已知唯一一本能證明中國軍人參與諾曼底戰役的一手資料。

（林炳堯日記節選）

1944年6月的諾曼底戰役，是人類迄今最大規模的兩棲作戰，戰爭持續的兩個月間，來自十余個盟國，共計超過200萬盟軍參與其中，但有關中國海軍參戰的記錄則極為稀少。

鳳凰衛視攝制組走訪兩岸三地的軍官后人及研究者，搜集各方檔案，更收獲此前未披露過的軍官合影。從他們的故事，亦可見時代浪潮下，個人在戰爭、理想與情感間的抉擇。

海軍學校的理想青年

林炳堯，日記的主人，出生于印尼萬隆，祖籍廣東新會，年少時與兄弟返回中國，是一位華僑。

（林炳堯人事檔案表）

1930年，不到20歲的林炳堯在廣東入讀黃埔海軍學校。他立下自己的遠大理想：免國家民族重受由海外前來之侵略，以維持世界和平。

許創彥 歷史學者 策展人：

三十年代的中國有日軍的侵略，同時也有國民政府與不同地方勢力之間的斗爭，國家處于一個內憂外患的狀態。

（林炳堯人事檔案表）

1936年，林炳堯與同窗共同向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蔣介石發起自薦。他們以“學識微淺，自覺服務能力薄弱”懇請獲派赴英留學。而蔣介石則留下批示：傳見。

（蔣介石批示）

24人赴英受訓 20人參戰

1941年12月，珍珠港事變爆發，美國對日宣戰，成為同盟國一員。依據《租借法案》，美國向包括中國和英國在內的盟國，提供飛機、坦克、燃油、食品等物資。蔣介石也抓住機會，開始尋找適合的海軍外派人選。

（赴英海軍合照）

（1944年于英國格林威治皇家海軍學院）

黃山松 赴英海軍黃廷鑫之子：

江陰抗戰以后，中國的海軍軍艦基本上打完了。我父親青島海校畢業后，想實習沒有軍艦。他們轉到成都炮校學了一年，出來以后就等待分配當炮兵。但在等待的時候，他看到了軍事委員會的通知。

（中英政府溝通檔案，1942年）

1942年3月至5月，英國與美國政府相繼同意了國民政府的海軍培訓計劃。 1942年下半年，大規模的海軍軍官選拔在重慶展開。

張力 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員：

蔣介石的方法是對外招考青年從軍，可以看到錄取名單里面有不少是高中畢業，也有一些是大學肄業的，提高了海軍基層士官兵的水平。

這場培訓項目原計劃招募100人，50人赴英，50人赴美，但最終74人完成報到，24位中國海軍軍官獲派英國。

（右起：赴英軍官鄒堅、白樹綿、熊德樹）

（鄒季量供圖）

搭乘駝峰航線赴英

1943年6月， 24位赴英海軍軍官在領隊周憲章的帶領下從重慶出發，飛抵昆明。在這里，他們需要搭乘飛虎隊的飛機，越過喜馬拉雅山脈。

黃山松 赴英海軍黃廷鑫之子：

軍用飛機，他講到有時候突然會一下子，飛機失重就掉下去了，一就掉1000多米2000米掉下去了。整個人就在飛機里面騰空的，頂在艙頂上，然后突然一把回上來，他又趴在地上站都站不起來。

在赴英軍官黃廷鑫的回憶中，軍官們經駝峰航線抵達印度加爾各答，此后搭火車前往孟買，登上赴英的船艦。

黃山松 赴英海軍黃廷鑫之子：

上船以后他們可能才知道，據當時的英國人講，他們是二戰爆發以后，第一支就是通過蘇伊士運河到歐洲去的船隊，之前都是從好望角繞的。

（赴英軍官黃廷鑫回憶中的中國軍官赴英路程）

二戰期間，為支持軸心國在北非的行動，德國一度將部分部署在大西洋的潛艇派往地中海，試圖破壞盟軍防線。但由于英國重兵把守直布羅陀海峽，德軍在擊沉盟軍艦和商船的同時，自身損失也相當嚴重。

（英國格林威治皇家海軍學院）

1943年10月，歷經4個月的路程，成功避開日軍及德軍的攻擊后，24位中國海軍軍官抵達英國，隨即轉到格林威治皇家海軍學院。

海軍比登陸士兵更早出現在諾曼底

赴英的24位中國海軍軍官中，有20位學習航海、潛艇及槍炮，另有4位學習造船和輪機。

1944年5月以來，20位學習航海科的中國海軍軍官兩人一組，分批登上軍艦，開啟了六個月的實習期。林炳堯及另一位中國海軍軍官周宏烈，共同登上“藍蜜莉斯”號船艦（HMS Ramillies）。

（“藍蜜莉斯”號航船日志）

在諾曼底登陸日的幾天前，不尋常的氣氛已逐漸顯露，黃廷鑫與另一位中國海軍軍官葛敦華所在的航母“搜索者”號（HMS Searcher）也有非常規行動。

黃山松 赴英海軍黃廷鑫之子：

我父親記住大概是6月2號還是3號，“搜索者”號就要出港了，這次出港就有點異常了，因為以前都是白天有時候出港，現在是晚上，而且是一出港馬上就燈火管制，所以它好像有點是一個大的行動要開始的一種征兆。

（“搜索者”號航母，黃山松供圖）

6月5日凌晨4點15分，盟軍統帥艾森豪威爾威爾宣布了進攻命令。登陸士兵將從6月6日早晨6時30分開始，逐一登陸諾曼底的五個海灘。

而在林炳堯的日記中，“藍蜜莉斯”號船艦（HMS Ramillies）自6月6日凌晨，就已經向諾曼底的劍灘靠近，并與岸上的德軍展開激戰，為其后登陸部隊上岸減少障礙。

許創彥 歷史學者 策展人：

在諾曼底沿海地區，納粹德國有一個軍事的防御長城叫大西洋長城，林炳堯當時的工作就是要去轟炸大西洋長城的炮臺。掩護登陸部隊上岸。

與“藍蜜莉斯”號（HMS Ramillies）擦身而過的魚雷，最終射中了另一艘來自挪威的盟軍艦艇，“斯文那”號（HNoMS Svenner）。

這艘軍艦是唯一一艘在登陸日凌晨被德軍擊沉的盟軍船艦，33人因此喪生。

尼古拉斯·威切爾 諾曼底紀念基金會董事：

如果盟軍沒有成功，歐洲可能會截然不同。我們曾以為已經了解關于諾曼底登陸日的一切。但過去幾個月里我們才知曉，在所有參與諾曼底行動的海軍船員中，有來自中國的船員，這是一個非凡的故事。

如今，在黃金海灘邊，英軍諾曼底紀念館鐫刻了在登陸日行動中部分犧牲士兵的名字和年齡。

海灘前，數百個士兵剪影靜默的佇立，他們沒有面孔，卻承載著戰爭中無數無名士兵的靈魂。

鄒季量 赴英海軍鄒堅之子：

人生一出戲劇一樣，他經過這一段我覺得蠻榮耀的，但是對他來說應該就是走了一段吧。他退休以后已經有了雙方面的交流，他回到他的學校去看過，也見了他的一些老同學。

（赴英軍官鄒堅在大陸與青島海校同學相聚，1998年）

在諾曼底登陸日之后，1944年8月，林炳堯、黃廷鑫及鄒堅所在的船艦均參與了解放南法的龍騎兵行動。

黃山松 赴英海軍黃廷鑫之子：

南法登陸他就比較近了，他航空母艦的飛機直接就起飛，轟炸岸防工事。

（赴英軍官黃廷鑫于“搜索者”號航母，1944年）

尼古拉斯·威切爾 諾曼底紀念基金會董事：

這是一次巨大的國際行動，反對暴政，捍衛自由，中國與西方盟友站在一起，這極大地表明了國際社會堅韌不拔精神和決心。

本周六晚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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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潮聲——諾曼底戰役中國軍人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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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皇牌大放送》

編輯：S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