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聽到這樣的大白話了。

不紅就是原罪

紅了什么都對

與這“金句”一起來的，還有這一條微博熱搜——

“郝蕾讓哈妮克孜別聽。”

一個片段成功帶火了《無限超越班3》，讓這個開分只有5分多的綜藝，豆瓣評分及格了。

到底怎么回事？是郝蕾在單純地幫人叫屈嗎？

Sir認真復盤了這件事。

然后發現，這其實，更像是這個行業的一個縮影，而郝蕾的不滿，針對的，也是這個行業長久以來的積習。

內娛在“進化”，但有些事，依舊在“拖泥帶水”。

01

戲外選角

起因很簡單。

《無限超越班3》的節目拍到后期，找來制片人挑演員。

也相當于是演員與市場的面試。

而在面試過程中，有一位制片人對哈妮克孜說，曾經自己有一個項目很適合你，但還是沒選擇你。

為什么？

因為是哈妮克孜戴黑框眼鏡去探班，被制片人認為“長得不好看”。

所以在電視劇開拍前，選擇換其他的女演員。

哈妮克孜一邊哭，一邊委屈地說：“我不知道探班也是一種面試”。

郝蕾坐在一旁白眼直翻。

看著哈妮克孜可憐，勸道：“這樣的話，你聽聽就好了，從我的觀點上我覺得，都不用聽。”

看到如此霸氣的郝蕾，觀眾所有結節都通暢了。

紛紛下場支持哈妮克孜與郝蕾。

郝蕾為什么這么不加掩飾地懟過去，甚至直接說“不用聽”？

其實是她站在演員的角度，看到了權力關系里，一種隱藏的，由上至下的PUA。

怎么說？

沒錯，在這個行業里，演員被挑選是件很正常的事，就像在這個節目里，哈妮克孜自己也說了，自己經歷了面試過了，但卡在簽合同那一環。

演員本來就是會被挑選的。

但，這樣的挑選本該發生在面試環節。

它不該毫無邊界。

退一步說，即便今天因為女演員的平日素顏，覺得其“不好看”而否決了她，提醒了女演員要時刻保持最佳妝容，那么萬一作品需求的是一個性感的角色呢，是不是也要求女演員要保持性感的狀態？

要知道，當一種權力關系跨越了原本該有的界限，就很容易出問題。

我們都聽說過許多大大小小的導演性騷擾事件，而導致這些事件出現的原因，也大多是以為導演把這種挑選演員的權力帶到了戲外，模糊了本該有的界限。

這就像——

舉個不恰當的例子，好比你一天累死累活，工作終于結束，跟領導一起下班，坐電梯的時候沒讓領導先走，第二天被開除了。

開除原因，領導在所有同事面前說你沒有眼力見。

這很是不合理。

然而現在的娛樂圈，這樣不合理的基因，卻深入骨髓。

甚至有時到了毫無顧忌的程度。

就像節目中，在哈妮克孜之后下一位不被制片人考慮的女演員，鐘麗麗，就直接被點名說，你的型就是不如甜妹要寬。

直接懟臉開大。

最后，鐘麗麗也淚灑現場，認為自己也是被挑剩下的。

說白了，這就是權力關系不對等造成的。

一方面，有權挑選的人認為自己掌握了生殺予奪的大權，這導致了他們心態上的高人一等。

另一方面，他們也并沒有把握好這種邊界感。

所以即便這不是這位制片人的本意，但也造成了實質上的PUA。

郝蕾身為演員，自然清楚這里的問題所在。

02

流量導向

可郝蕾不滿的僅僅是這些嗎？

不止。

她之所以說出“不紅是原罪”這樣的話，其實指向的并不是什么個人，而是這個行業一直存在的頑疾——

流量為先。

換言之，雖然制片人在挑選演員時有一萬種理由：長相不符合，演技一般般，性格不合適......

但在“流量”這個詞面前，所有的理由都不重要。

就像《喜劇之王》里呈現的那樣。

龍套演員在選角導演面前要低著頭。

選角導演在導演面前低著頭。

而導演，在大牌明星面前也得低著頭。

同樣是演員，看的不是演技啊角色適配度啊這些，只是流量。

可問題是，《無限超越班》是個演技類綜藝啊，不是應該演技為先嗎？如果還是依照著那些古偶劇選演員的方式，那么這個綜藝到底辦來干嘛的？

于是，就出現了下面這一幕——

饒雪漫在挑最想合作的男演員時，明明顏安有著更好的表現力，但，最終還是將“最想合作男演員”的offer發給了柯淳。

而暫不考慮合作的演員，選擇了顏安。

畢竟，這位是短劇賽道的S級演員，有流量，就會有收益。

于是劉濤憤怒發問：

市場選擇的依然還是流量，制片人選擇的還是流量，被選上的人其實就是因為他們有更多人認知和喜歡嗎？

而郝蕾在一旁也無比憤怒：“我就心中的無名火”。

郝蕾不知道這是當下市場的常態嗎？

當然知道。

就像這個節目播出的同時，院線就悄咪咪上映了一部作品，《永不失聯的愛》，編劇饒雪漫，主演就有在節目中表現備受質疑的丁真。

雖然票房只有409萬，可這樣的項目能搬上銀幕，就已經是很多演員夢寐以求的機會了。

那她為什么還如此憤怒？

因為這是一個演技類綜藝，因為它的初衷是為了培養更多的，有演技的新生力量。

但結果呢？等來的依然是那套市場的頑疾——

不論好壞，只管賺錢。

一點都不曾改變。

當然，作為一個綜藝，不會把制片方設置為一個“惡人”的角色，到了下一集，饒雪漫在見到顏安的演技確實很靈時，她又開始問顏安的檔期是什么時候。

可這樣的選擇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也就無人知曉了。

03

“專業”缺失

歸根結底，這件事并不是什么單一事件，它所反映出來的問題，則是這個行業所急需改變的現狀——

“不專業。”

從毫無邊界的權力關系，到流量為先的選角方式，雖然從技術上我們比以前進步了很多，從分工上也變得煞有其事，但骨子里，卻依然沒有甩開那些陳舊思維，依然沒有變得真正職業化起來。

這樣的“不專業”在早年確實司空見慣。

比如郝蕾，她曾經在2010年拍《新永不瞑目》，就因為莫須有的緋聞而被換下女一角色。

為了澄清，她迅速發博，否認了這一污蔑，在文章里她寫到“無論誰做錯了什么，或沒做錯過什么……僅僅是一個魚龍混雜的爛泥垃圾場環境里生存的女孩子而已。”

在15年前，她就聲稱演藝圈就是一個“魚龍混雜的爛泥垃圾場”。

她知道被挑選后，還被踢開一邊的苦。

但，15年后。

這個魚龍混雜的爛泥垃圾場，卻依舊沒有被打掃干凈。

這么多年來，我們一直都沒有建立如同好萊塢那般健全的工會，去管理演員合理的薪酬待遇，工作時長等。

就拿演員來說。

從某些意義上，我們的“演員”，甚至就是公司的“資產”。

它并非是一個工作，而是一個人設。

既然是人設，那么演員私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會被納入考量的體系里，反而演技，變得沒那么重要了。

在這樣的環境下，就必然會產生這些——

寧可為了粉絲的感受，而不愿意拍接吻戲的演員。

或是，為了男友的感受，也不會再拍戀愛戲的演員。

以及，一些出名的短劇演員，在被問到是否會選擇長劇時，他們的必然say no——

“短劇唯一S+女演員”，李沐宸給出的原因是，長劇沒錢。

短劇S級男主柯淳，也是寧愿演一輩子霸總，也繞著彎拒絕：“做不了影帝”做不了“視帝”，那就做“豎帝”。

美其名曰，量變引起質變。

是我們真的沒有好的年輕演員了嗎？

當然不是。

像是，前段時間因為《白蛇人間》切片又一次翻紅的曹駿。

或是，已經在青年演員里的，演技可圈可點的蔣奇明，在《邊水往事》一個痛苦的眼神，一句喜不自勝的話，湊出了一個在極度癲狂狀態下的王安全。

或是，在古偶這片演技重災區里，丁禹兮還是憑借自己與女主拉扯中的吻戲，成為最會親嘴的“純欲”男演員。

這些都是好苗子。

哪怕是在《無限超越班》里，我們也能看到剛開始面試時，將自己被拐賣到緬甸的真實經歷表現出來的王星（雖然后面的演技還是有待進步）；

或是，有情緒爆發也有控制的奚望。

但，在這樣普遍不專業的環境下，他們的還是機會太少。

因為他們沒“關系”。

也因為沒“流量”。

大量的職業演員，只好藏在無人知曉的角落里，等待著從天下掉下餡餅來。

所以沒錯，這都是行業內沒有“職業化”造成的。

選角本該是件很專業的事，它要看一個演員的演技，要看他能否勝任一個角色，要看他的鏡頭感，能否在鏡頭下體現出角色該有的氣質。

它不是一句“看眼緣”就能解決的事。

演員也本該是一份職業，他無需時刻保持著一種完美的形象，也無需時刻迎合著某種需求。

他只需要鏡頭前，把角色演好。

一個劇組，如果從導演到演員，從制片到編劇，都能保持自己的專業性，那么他們做出來的東西，就不會差到離譜。

只是可惜，雖然當下我們的許多觀念都在進步，但影視行業的專業性還是沒得到足夠重視，這就造成了許多奇葩的項目落地，也造成了大量讓人大跌眼鏡的作品問世。

而我們，面對這樣的情況，只能如郝蕾這般，發發牢騷。

可是啊。

認識到問題產生的原因，或許也是很重要的一步，畢竟有認知，才會有目標地一點點改變。

我們沒辦法一口氣吃個胖子，但也不能甘于原地踏步。

不是嗎？

我們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