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感動中國人物頒獎典禮,把華坪女高和張桂梅一下子推到了大眾面前。
鏡頭前,是這位雙手貼滿膏藥的短發女校長收獲榮譽。
鏡頭后,是她用幾十余年付出生命燃燒自我創辦的麗江華坪女子高級中學。一所全部免費,只為女孩創辦的高中。
張桂梅在感動中國人物頒獎活動現場,圖片來自網絡
隨著電視劇《山花爛漫時》紀錄片《你好,張桂梅》的播出,隨著無數的采訪、報道上線,我們一點一點了解這個傳奇女子高中的故事,也燃起了對張桂梅校長的敬佩與好奇。
沒有家庭,沒有私產,身患多種慢性疾病,究竟是什么支撐著她幾十年如一日地堅持?
究竟是什么讓她甘愿為這所大山深處的女高付出一切?
她是如何成為今天的張桂梅的?
今天,讓我們一起走進張桂梅的人生。
01
“又是個丫頭片子。送人吧。”
在牡丹江市郊外一個開滿野玫瑰的屯子里,張桂梅出生了,她是家里的第十二個孩子。
張家一共有十二個孩子,活下來的有五個姑娘和一個兒子,張桂梅就是這第五個姑娘,是家里的小老五。
媽媽懷張桂梅時病重在身,體內有一個巨大的腫瘤,媽媽拼盡力氣生下了她,但是已經虛弱到無法親自喂養,于是媽媽對張桂梅的姐姐們說,把她送人吧。
四個姐姐們不同意,她們看著襁褓里的張桂梅,決心把小老五養大,就這樣,張桂梅避免了出生就被送人的命運。
圖片來自網絡
張桂梅這個名字還有一段故事。
當時平原上盛開著野玫瑰,爸爸說就叫“玫瑰”吧,結果姐姐抱著她去上戶口的時候,戶籍窗口的同志不會寫“玫瑰”,最后就改成了“桂梅”。
你一口米湯、我一口苞谷餅,你做一身衣服,我做一雙鞋子,張桂梅就這么被姐姐們拉扯大了。在媽媽病臥在床的日子里,姐姐們就如同張桂梅的媽媽。
小時候的張桂梅有著細細的脖子,大大的腦袋,就像一個“小蘿卜頭”。
看著瘦瘦弱弱的她性格卻不軟弱。她從小就活潑好動,天不怕地不怕,有時她在外面惹禍,免不了被老師、家長一頓訓斥。
但張桂梅也很懂事,她知道鞋和衣服都是姐姐辛苦做的,為了不太費鞋子,只要在沒人的地方,張桂梅就把鞋子脫下來光著腳走路。
貫穿張桂梅成長歷程的兩個字是“命硬”。
有一次她放學逃家出去玩遇到狼,幸好命大遇到砍柴人得救;她和爸爸去山里收柴,遇到抗戰時期遺留的炮彈,差點被炸彈炸飛;她和同學們去生產隊里演出,遇到“蛇溝”,差點被蛇咬。
最嚴重的是,有一次一場病重差點讓張桂梅癱在床上,是二姐和二姐夫背著她四處求醫,是姐姐哥哥們湊了1500元治療費,最后才撿回張桂梅的一條命。
命硬的“五猴子”張桂梅就這樣一天天長大了。
到了張桂梅十多歲的時候,重病纏身的母親還是走了。爸爸也漸漸老去,姐姐們也一個個嫁人離開了家。這時張桂梅中學也畢業了,自己的出路在哪呢?
她想,當時提倡上山下鄉,不如就和姐姐一起去云南參加三線建設。
就這樣,十七歲的張桂梅離開了生養她的牡丹江,一路南下,朝著祖國的南方去了。而她的人生,也從此和云南結下了深深的緣分。
張桂梅年輕時,圖片來自網絡
02
在滇、藏、川三省區交界的云南高原,張桂梅開始了她人生的新一章。
這里叫云南中甸,也就是后來的旅游圣地香格里拉,只不過在那時候,這里還是一片林場。
圖片來自網絡
張桂梅一開始在林場當炊事員兼衛生員,后來當團支書。林場里不僅有下鄉的漢人,還有好多當地的少數民族。
其中一個年輕人叫沙馬洛娃最讓張桂梅印象深刻。那是一個黑黑壯壯的彝族小伙,總是問張桂梅怎么入團。
然而不久之后,沙馬洛娃就在上山伐樹時出了意外。因為第一天伐木沒有經驗,樹倒下時,他朝著樹倒的方向躲,被砸中頭部,另外還有三個人為了拽他,也被樹砸中。
四條人命,四個破碎的家庭,張桂梅悲傷極了,同時她又意識到,如果林場能夠及時為他們開設課程,教會他們一些基礎的知識,也許這種悲劇就不會發生。
她向林場領導提出辦一個文化夜校,給工人普及一些基礎知識,領導很快同意了。
就這樣,她成為了夜校的文化教員,開啟了她和“老師”這一角色難解難分的一生。
也是在林場,張桂梅在朋友的介紹下和一位姓董的教師結婚,短暫地兩地分居幾年后,董老師又調到了張桂梅所在林場的子弟小學當校長。這下,張桂梅算是徹底在云南安了家了。
張桂梅所在的林場有許許多多的知青,他們年紀都比自己大,卻還是在工作之余很努力讀書。
起初,張桂梅不是很理解,后來她才知道,國家快恢復高考了,他們都在為考大學做準備。
張桂梅心中也萌發了考大學的想法。雖然她中學的知識都快忘記了,但是在知青們的幫助下,在丈夫董老師的補課下,她第一次參加高考就考過了本科線。
可惜那時候張桂梅囊中羞澀,又無父母資助,只好放棄了這寶貴的上大學機會。
第二次高考,張桂梅檔案意外丟失,又和大學錯過了。
直到第三次,張桂梅終于考上了大學。她的分數夠省內的重點大學了,但是冥冥中,她總覺得自己要繼續走老師這條路,于是去了麗江教育學院。
此時的張桂梅已經在林場的子弟小學當了老師,這所學校的孩子們大多是林業局職工的孩子,還有附近藏族同胞的子女。
孩子們從小生活在這個近乎封閉的高原上,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只能在老師的教學中,聽老師描繪外面的世界。
在這里當老師的日子,第一次讓張桂梅意識到一個老師對一個學生一生的有多么重要。
離開子弟小學去教育學院上學的那天早上,十幾個學生前來給張桂梅送行。
大家流著淚,一種老師才能感受到的情感悄然在張桂梅心底萌芽,她立志要做一個讓孩子們展開雙翼的教師。
張桂梅背影-操場巡視
03
不知何時,“命硬”兩個字已然成為了張桂梅的人生暗語,似乎上天有意要考驗這個堅強的女人。
從麗江教育學院畢業后,張桂梅和丈夫一同在大理任教,她帶出了一個又一個優秀畢業班,然而安寧的幸福沒過幾年,丈夫被查出胃癌。
癌癥惡化得很快,幾乎是在張桂梅還沒做好接受現實的準備的時候,丈夫就病逝了。
拿著姐姐借給的 5000 元錢,為丈夫辦了后事,寫了調離申請,張桂梅離開大理來到了華坪,在華坪縣中心中學,成為了政治課老師。
人生不僅要勇于接受生活,還應該學會忘記。華坪的寧靜的生活一點點撫平了張桂梅失去愛人的傷痛。
可是疾病卻找了上來,一次在課堂上暈倒送醫讓張桂梅發現,自己體內竟然有一個如五個月嬰兒般大小的腫瘤。
眼看著3個月后就是中考了,張桂梅選擇保守治療,回到了講臺上。
張桂梅背影,圖片來自人民網
有時張桂梅全身疼痛難忍,夜里起來吃藥時連倒杯水的力氣都沒有, 只好把止痛藥塞到嘴里,干咽下去。早晨鈴聲一響,又精神抖擻地挺立在學生面前。常人無法想象她是怎樣熬過疼痛。
靠止痛藥和自我欺騙,張桂梅終于熬到了 7 月,把學生送進了考場,自己也上了手術臺。
手術很成功,中考也很成功,張桂梅休息了二十四天,就又回到了崗位上。
這一次任教的學校叫華坪縣民族中學,是一所解決深山里貧苦的少數民族孩子讀書問題的學校。
華坪縣民族中學,圖片來自網絡
這里的學生大多數家庭十分貧困,而且他們缺少正確的引導和教育,意識不到讀書的重要性,對學習很不上心。
張桂梅全身心投入到這些孩子們身上,她是孩子們眼里的張媽媽,也是要求嚴格的“大魔王”。
她每天六點起床督促孩子們晨跑、早自習,晚自習結束,把他們統統送回宿舍,看著孩子們熄燈睡覺,她才回家。除了睡覺都在學校,她把學校當成家,把學生當成自己的孩子。
孩子們冬天沒有衣服穿,沒有鞋穿,沒有鋪蓋,用硬紙殼當床墊,張桂梅就把自己的衣服鞋子鋪蓋拿出來。孩子們生病了,生活困難,實在沒有錢,張桂梅就拿出自己的工資墊進去。
丈夫留下了一件毛背心,是她手里唯一的遺物,最后還是被她給了沒有過冬衣服的學生。
張桂梅無數次說,這些孩子少的不僅是教育,還有愛和陪伴,但他們是一個家庭走出大山的希望,只要好好引導,他們就能改變自己家庭的命運。
哪怕自己的癌癥二次復發,她的心思也全部撲在學生身上,縣里、學校給她捐款治病,她把錢拿給學校架電線,拖著傷未痊愈的病體,也要再一次回到講臺上。
因為那里有她深深記掛的學生。
圖片來自紀錄片《張桂梅:大山里的女校長》
她深信這樣一句話:“即使是普通的孩子,只要教育得法,也會成為不平凡的人。”
在張桂梅如母親一樣的陪伴下,她們班上的困難孩子一個一個從危險的邊緣被拉了回來,能踏踏實實讀完初中。
她的班成績越來越好,孩子越來越爭氣,那個散漫的男孩考上了警察學校,那個自卑的女孩以優異的成績上了高中,全縣第一也在她的班上。
04
當了這么多年老師,張桂梅最擔憂的不是哪個孩子吃不起飯,穿不起衣服,她最擔憂的是來到教室發現空位。
一個空位,就意味著一個孩子失學了。
要么是因為家庭困窘,要輟學工作,幫襯家里的生計;要么是家里收了彩禮,小小年紀準備嫁人了。每當看到一個孩子失學,張桂梅就感受到錐心的痛。
張桂梅還記得她第一次去輟學孩子家里家訪的場景。
這小女孩的家,離鄉鎮還有二十多公里的山路。張桂梅步行上山,走稻田,蹚小河,走了足足三個小時才到女孩家里。女孩家里很貧窮,吊鍋里煮著一塊火腿,就是他們用來待客最好的飯菜。
看著張桂梅步履艱難來家訪的樣子,女孩哭了,同意回到學校,繼續讀書。
同事們會勸張桂梅,不要“管得太寬”了,說:“你管得太寬了,社會竭盡全力也不可能快速脫貧,你又有多大的力量?不是白白地把自己拖垮嗎?”
是啊,她哪里有能力拯救所有人,但是她無法放棄眼前困難的學生。
她沒有一點財產,甚至二姐病危時給的希望她回家看看的500元路費,都被她拿給學生治病了。她說她對不起二姐,但是依然無怨無悔。
這時的張桂梅身體越來越差,每個晚上都要吸氧,她依然堅持跋涉在華坪縣各個鄉鎮,在大山深處一家一家地走訪。
有一次她去山里家訪,在一個山坡上,她看女孩身邊放著草筐、鐮刀,手托著下巴,呆滯地望著大山那邊。張桂梅問她:“孩子,你在想什么?”女孩回答:“我想上學。”
張桂梅當即哭了,含淚走下山坡。她想,她一定要為這些孩子做些什么。
張桂梅家訪中,來源新華網,王秀麗攝
2001年,華坪縣開設了一所兒童福利院(兒童之家),希望張桂梅來做兼職院長,這個工作是沒有薪酬的,但張桂梅用一句“讓我來做一次媽媽吧”承諾下來。
就這樣,張桂梅成為華坪縣兒童福利院54個孩子的媽媽。
張桂梅和她的兒女們(兒童福利院) 曾旭林攝
這54個孩子大都是女孩。每天張桂梅清早起床,趕到民族中學執教,下午放學,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兒童福利院。
相處的日子里,張桂梅親眼看到了由于被遺棄、缺乏愛而導致的扭曲童年,她們很難擁有幸福孩子的童真、活潑、誠實,而是早早學會了冷漠、撒謊。
張桂梅想,在福利院她可以教導她們,引導她們,但九年義務教育結束后呢?誰又能來繼續關愛她們,引導她們走上正路。
她又想起當教師這些年見過的失學女孩,她想,要是有所免費的女子高中該多好。
在男尊女卑思想深扎的山村,男人無節制的酗酒、匪夷所思的家暴是家常便飯,由此導致家庭破裂、輕生、破罐子破摔。他們的女兒的命運便照此循環下去。這一切被你概括為兩個字——蒙昧。改變蒙昧靠什么?靠教育。改變一個女孩的命運,相當于改變三代人甚至無數代人的命運。女高勢在必辦! 《張桂梅》
一定要在華坪辦一所免費女子高級中學,張桂梅打定了主意。
圖片來自紀錄片《張桂梅:大山里的女校長》
她一趟一趟跑教育局,一趟一趟跑,然而沒有得到縣里面的支持。于是她打包起自己所有的榮譽獎章,直奔省城,在大街上公開募捐。全國十大女杰,全國優秀教師、勞動模范,被人誤解為騙子,被執法人員驅趕,被企業家拒絕,五年間只籌到了兩萬元。
直到2007年。
那一年,張桂梅作為全國人大代表去北京開會,縣里給了她7000元費用用來置裝,結果張桂梅用這筆錢去給學校買了電腦。在開會當天,張桂梅穿著云南民族服裝,結束后就換回了自己樸實簡單的衣服。
一件褪色嚴重的西服,一條洗得發白,膝蓋上還有兩個小破洞的藍色牛仔褲,在開會期間,張桂梅的這身樸素打扮引起了一位敏銳記者的注意。
圖片來自電視劇《山花爛漫時》
記者叫林紅梅,她采訪了張桂梅,并迅速發表了一篇名為是《“我有一個夢想”——訪云南省麗江市華坪縣民族中學教師張桂梅代表》的通稿。
“我想辦一所不收費的女子高中,把山里的女孩子都找來讀書。這是我的夢想。”
張桂梅奔走了五年的夢想終于被大家看見了。
隨著這篇文章的聲量越來越大,關注女高的人也越來越多,在社會各界的幫助下,張桂梅的心愿終于要實現了。
2008年,一棟五層的教學樓在獅子山下拔地而起,這就是麗江華坪女子高級中學,向全市女生招生,免收書費、學雜費等一切費用。甚至連行李也是免費的。
華坪女高舊照,圖片來自網絡
因時間倉促、資金有限,學校沒有圍墻、沒有宿舍、沒有食堂,甚至沒有廁所。
很多人勸張桂梅第二年 9 月 1 日再開學,張桂梅拒絕了:等一年,對大山里的女孩子來說,這一年也許就是她們的一生。
張桂梅感到自己肩負著的,不僅是改變一個貧困女生的命運,更是一個村莊、一座大山向往的未來。
“免費上學”四個字,對于家境貧困的女孩們太有吸引力了。這四個字像長著雙腿,很快跑遍了大山的旮旮旯旯。她們面帶菜色地被家長帶著來詢問:是不是真的不交學費?
一傳十,十傳百,學生陸續來報到了。然而百分之八十左右的學生中考分數不夠普高錄取線。但她們的父母太希望她們通過讀書來改變命運,太希望她們能借由女高走出大山了。
看著這些父母焦急渴盼的眼神,張桂梅無法將她們拒之門外。最終華坪女高第一年招收了100名學生。
2008 年 9 月 1 日,麗江華坪女子高級中學在艱苦的環境下正式開學。
2011 年,第一屆學生畢業,學生以本科上線率 73%、綜合上線率 100% 的好成績,全部考上了大學。
華坪女高活動圖
今年的高考,張桂梅也到了現場,這是她第15次為女高送考了。
華坪女高建校至今,2000多名女孩從這里走出大山,考上大學。有的成為了光榮的女兵,有的成為了醫生,有的回到了女高成為了一名人民教師。
而張桂梅仍保持著她幾十年如一日的樸素生活,她已經把一生給了教育事業。在她身上,“勵志”不是一句空話,她早已經把自己燃燒成了一盞燈。
2024年6月,張桂梅老師送學生高考(趙慶祖攝)
更多張桂梅的故事,都在這本《張桂梅》中。
本書全?清晰,講述張桂梅從出生(1957年)到現在(2021年)的人生經歷。
本書每賣出1本,向華坪女高捐款2元。
我生來就是高山而非溪流, 我欲于群峰之巔俯視平庸的溝壑。
我生來就是?杰而非草芥, 我站在偉人之肩藐視卑微的懦夫。
翻開這本《張桂梅》,走進最真實、最有力量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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