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1月22日,隨著碾莊戰役的結束,國軍7兵團司令黃百韜也徹底絕望,當晚黃昏時分,他在與25軍副軍長楊廷宴逃到一個叫小費莊的地方時,頓感萬念俱灰,隨即舉槍自盡。
臨死前,黃百韜告訴楊廷宴,自己有“三不解”。
首先,為什么要在新安鎮傻傻地等了44軍足足兩天?其次,等待過程中為什么不去架個浮橋?最后就是埋怨李彌,為什么不在曹八集掩護7兵團西撤?
黃百韜的第一個和第三個“不解”,暫且不展開討論,單來說說他的第二個“不解”,即在等待44軍的過程中,為啥不架個浮橋。
一、浮橋有什么用?
黃百韜為啥會專門提到架浮橋這事兒?原因很簡單,因為這個事兒,著實讓他損失不小。
淮海戰役打響后,華野第一階段的任務就是圍殲黃百韜的7兵團,當時的黃百韜,尚在新安鎮駐防,其手里一共有四個軍,分別是25軍、53軍、64軍和100軍。
而按照國軍徐州“剿總”11月4日發布的命令,是要求7兵團從新安鎮西撤,最終收縮至徐州附近,以便于其他國軍部隊形成拱衛徐州的態勢。
但就在黃百韜開始布置部隊準備西撤時,徐州“剿總”在11月5日又下命令,要求他等一等。
等誰呢?等從海州撤回來的44軍以及國軍第9綏靖區部隊,必須在這支部隊抵達新安鎮與黃百韜匯合后,7兵團才能開始撤退。
而這一等就是兩天,一直到11月7日,黃百韜這才開始指揮大部隊西撤。
到了7日凌晨,7兵團開始從新安鎮出發,按照黃百韜當時所在的位置,如果他要撤回徐州,其路線則是新安鎮-運河鎮-碾莊-曹八集-大許家-徐州。
而在新安鎮與運河鎮中間,有一條運河。
所以,按照黃百韜的西撤路線,是必須要走運河的,而這條運河上,本身是有一座連接兩岸的鐵路橋,若是一兩個軍,是可以能滿足過橋需求的。
但問題就在于,黃百韜的7兵團加上44軍足足5個軍,再加上非戰斗人員,這就導致,一座鐵路橋根本不夠用。
從7日凌晨開始,7兵團便開始渡河,結果,單是64軍,就一直到8日拂曉才渡河完畢。
64軍過完河之后,接著是27兵團的兵團部,并在8日中午過河完畢,再之后,則是44軍,44軍過完河的時間,為8日下午。
44軍過完之后,緊接著是25軍,最后則是100軍,100軍當時是作為殿后部隊最后過河的,其承擔有掩護友軍過河的任務。
而就在25軍渡河之際,華野的先頭部隊已經趕到運河以北的八家楊村,并與這里的100軍44師交上了火。
就這樣,100軍邊打邊撤,等到25軍過完河之后,100軍才倉皇向運河西岸而去,此時已經是11月9日。
不過,渡過運河后的100軍已經出現了損失,其建制下的44師基本殘了,只剩下大約一個團的兵力,剩余的均被消滅在了運河東岸。
說到這里有人就會問了,不是還有個63軍嗎?沒錯,確實還有個63軍,不過,就在7日當天,63軍軍長陳章看過河速度太慢,因此就主動請纓,去了新安鎮以南的窯灣,計劃從窯灣那里渡過運河(最終被殲滅于窯灣一帶)。
也就是說,從7日凌晨到9日,黃百韜所部成功渡過運河的,有64軍、44軍、25軍以及100軍一部,當然還有雜七雜八的人員。
而在過河的過程中,黃百韜損失了100軍的44師大部,以及一個完整的63軍。
這個代價,不可謂不小,而造成這個結果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過河速度太慢,以至于被華野線頭部隊給追上了。
那么,是什么造成過河速度太慢的呢?普遍的看法,是因為只有一座鐵路橋,而幾萬人加上各種輜重需要快速通過,自然就會極大影響速度。
正因如此,黃百韜才會在他所謂的“三不解”里遺憾,認為要是能多架點浮橋,就不會出現這么大的損失。
這種看法對不對呢?不少人認為是對的。
要知道,華野的先頭部隊,是在8日下午接近黃昏時才趕到的八家楊村,而黃百韜雖說等了兩天,但開始渡河的時間,則是7日凌晨。
這就意味著,黃百韜的行動時間,是早于華野先頭部隊的,因此,若黃百韜在等待44軍會合的兩天時間里(5日、6日),哪怕架出來一座浮橋,也不至于損失這么大。
二、亂成一團
表面上看,這種說法似乎并沒有錯,但實際上,這里面忽視了一個問題。
黃百韜所部的過河速度慢不假,但真的是只因為沒有多架一些浮橋嗎?種種證據表明,并不完全是這樣。
先看證據之一,即華野是怎么渡過同一條運河的。
最先過河的是四縱和八縱,當時四縱第一個趕到運河邊上,八縱則緊隨其后,而那座運河上唯一的鐵路橋,還遭到了黃百韜的部隊炸的破壞。
在這種情況下,四縱和八縱馬上集思廣益,用木板、樹枝等各種材料鋪設成了臨時橋面,隨后馬不停蹄的強渡運河。
而在四縱和八縱之后,便是九縱,九縱最開始是從新安鎮南下追擊63軍,期間也需要渡河,而為了快速通過,九縱找來幾個梯子和一些木板,在極短的時間內便架設出了簡易的浮橋。
不過,由于材料比較簡單,加上河水流速較高,浮橋一度十分不穩當,見此情況,為了不耽誤大部隊渡河,九縱27師79團的10名干部和戰士,干脆直接跳到水中充當橋樁,手拉著手扛起了木板,保證了大部隊的通過。
而這,便是“十人橋”的故事。
也就是說,在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的情況下,部隊渡河是完全可以提高速度的,簡易的浮橋也是可以在短時間內架設起來的,華野部隊怎么渡河的就是很好的例子。
但這些,國軍部隊有嗎?自然是沒有的,不僅沒有,反而在渡河過程中各種問題頻發。
比如第一個過河的64軍,其從7日凌晨就開始行動,結果足足過了一整天,一直到8日拂曉才過河完畢,正是其拖拖拉拉磨磨蹭蹭,嚴重影響了后續部隊的過河進度。
再有就是為過河不顧友軍生死,當時100軍是負責殿后的部隊,而25軍則是在100軍的掩護下,方才沒有損失的成功過河的。
結果,就在25軍過完河之后,因擔心被華野部隊追上,一度準備把運河炸毀,要知道,這個時候100軍還沒開始過河呢,最后還是在100軍軍長周至道的鳴槍示警以及怒罵之下,25軍的工兵這才沒有炸橋。
當然,25軍的工兵最后還是把橋炸了,正是其這么一炸,導致100軍的44師一部被留在了河對岸,最終被趕上來的八縱盡數消滅。
而這還只是其中的幾個細節,黃百韜所部的整個過河過程,何止一個亂字了得。
由于事先組織好(或者說就沒有組織),因此國軍大部隊在過河時,很快就把橋堵的水泄不通,橋上除了到處都是人(包括部隊、官員、商人等等),大小車輛乃至馬車都有,更讓鐵橋徹底堵死。
用很簡單的話來說就是,軍民不分、戰斗部隊和后勤人員不分,更沒有任何的組織和紀律,以至于在過橋時就出現了極其混亂、甚至相互踐踏的情況,期間,100軍在過橋時,居然還讓士兵開著卡車不管不顧往前沖,這自然就更加劇了混亂。
正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差距,就國軍這種情況,即便是真有浮橋又能如何呢?
三、到底有沒有想到架浮橋?
其實歸根結底,問題還是出在無組織無紀律上,但凡黃百韜能有效組織和規劃一下,也不至于亂到這種程度。
只要不亂,那么黃百韜就能少損失一些兵力,起碼不至于丟了一個軍和將近一個師。
不過話說回來,黃百韜也算是行伍多年,按理說大部隊行軍,且要過那么寬一條運河,是不可能想不到需要架浮橋的。
實際上這一點,黃百韜想到了,但卻并未得到實施。
就在11月6日,國軍華東戰地視察官來到了新安鎮,并見到了黃百韜,兩人在談話中,黃百韜就提到,“徐州工兵團迄今未來架設運河橋梁”。
從這句話中就能明顯看出,黃百韜是知道需要架橋的,不僅如此,根據國軍25軍軍長陳士章的回憶,在最開始7兵團布置撤退時,黃百韜就安排了7兵團的工兵,“在鐵路橋北方架一平行浮橋,勾通河兩岸公路”。
所以,多個證據都表明,黃百韜并不是沒有想到架橋。
但問題就出在這里,既然知道架橋,為何最后沒實施呢?原因倒也不復雜,用九個字就能總結:不重視、不跟蹤、不負責。
不重視,是指的徐州“剿總”,在黃百韜申請了要工兵架橋的情況下,一直到6日還未到位。
而不跟蹤,則是黃百韜在下達了7兵團的工兵架橋后,自己居然不去跟蹤落實,當然,他是兵團司令,也不可能事必躬親,但7兵團可不止他一個人啊,那么多參謀、軍官,卻完全沒有一個人去問問這件事。
既然命令已經下達了,那么就應該有人去做協調、督促工作,并及時匯報,可惜并沒有,這叫啥?這就叫不負責。
最后就是黃百韜自己的問題了,國軍中黃算是能打之人,但也僅限于能打,其十分缺乏對戰局的敏感度,尤其是對關鍵節點的敏感度。
舉個例子,錦州戰役中,塔山能不能守住直接關系到錦州戰役的進度,因此塔山就是一個關鍵節點,而作為總指揮的東野首長是怎么做的呢?除了詳細部署外,專門強調了防御重點(即守山必守村),再加上持續關注,保證了塔山阻擊戰的勝利。
而在這方面,黃百韜可以說就沒有這個意識,因此才會釀成了大亂子,而他所謂的“三不解”,其實也只是他在全軍覆沒后,為自己開脫的說辭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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