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東奕是不是神不好說,但完美契合外界對于學霸進階版,也就是學神的刻板印象。
學神是不貪美食,不近女色的。他吃的可以是草,擠的必須是奶。甚至除了學習,學神不需要任何有效社交,只需要沉湎于學術的海洋里,每天攻堅高難度問題即可。
家長盯上的是他的光芒萬丈,年少成名,心無旁騖,熱愛學習,勤儉樸素。他們甚至會拿這些優秀品格教訓自家孩子:“不要和別人比吃穿,要比就比學習。”
可你要真讓他們把自家孩子整成眼神迷離,神情恍惚,衣冠不整,不修邊幅,每天不是盯著饅頭就是盯著白開水,咧開嘴找不到半顆好牙。他們決計是不會樂意的。
他們只是貪心,不代表他們真傻。自家孩子真要變成韋神現在這副模樣,估計他們晚上睡不著時,在床上翻來覆去,都能自己把床板給磨平。
所以不管從什么維度來看,這都是一幅極其詭異的畫面。一個90后,一個北大助理教授,一個數學天賦極強的中年人,在7秒露面視頻中僅僅說了3句話。而期間他眼神飄忽不定,甚至無法進行流利的表達交流,只能板正地挺著,一臉呆滯,露出自己的牙床。
更荒誕的是,在底下評論區中,扎堆擁簇著大量求學識,求高考順利,求子女聰慧。葉公好龍者甚至不吝贊美之詞,贊譽其為國家棟梁之材,時代得其是國家之幸,民族之幸。
從頭到尾,這批受眾恐怕根本不了解韋東奕的學術成就如何,教學水平怎樣,工作幾年到底給學術界帶來了什么。他們只需要知道,豢養這樣的人才,于國有宜,于民生有益,于對抗西方列強打破學術壟斷有益。他物化后的價值,足夠匹配財政支付給高校的預算,這足夠了。
所以,這是三全其美的巨大的陽謀。
一方面,韋東奕堂兄一家能順利以“幫助他接觸社會為名”,行消費堂弟之實,實控賬號,長線換取更大的收益;一方面,網友可以滿足自己對學術掃地僧的獵奇愿望,給自家孩子一個活生生的賽博榜樣,順便就地吃瓜;一方面,平臺能從中漁利,在高考周期里順利換來巨大的關注度和討論度,算法高速運轉,不斷聚攏人氣,在流量上予以更大力度的加持。
他們合力想展示這只學術猴子,用最原始的,戴枷鎖坐囚車的方式,讓全城百姓蜂擁而出,共同來圍觀和討論。只不過,千年以后,游街在形式上更加靈活,從線下被搬到了線上。
至于猴子吃不吃肉,穿不穿衣服,有沒有牙,其實都是最原生態的部分。熱帶雨林里面的動物,本來就不應該用常人的思維去審度——這是當代社會對學術猴子自尊的最大尊重。
這皆大歡喜的事很快一炮而紅。韋東奕如三方所愿,收獲了海量的流量,在寥寥數語中,讓外界看到了他日常生活中窘迫的樣子,把自己最張惶不定的神情,曝光在鎂光燈之下,引發了山呼海嘯般的討論。
學術界好久沒有這么熱鬧過了。上一次大家傾巢出動,洋溢著興高采烈的春節氛圍,還是在姜萍事件中。一個中專生,籍籍無名,突然一炮而紅,展露出拔群的數學天賦,有了學術新貴的潛質。
可惜,最后姜萍和背后的推手半道折戟。否則她本來可以成為前者,為韋東奕蹚出成神成圣的道路。
所幸,也正是有過先者,今天這份狂熱得到了警惕的目光。更多視角對于韋東奕身體健康的關注,讓這位學神的日常生活得到更多的擔憂。他們不需要一個畸形的傳說,而是希望他能夠得到更好的照顧。至少,先好好處理處理這口牙。
這出圍獵學術猴子的大戲,直到這時候,才從少部分理性人身上,嗅到了一絲良善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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