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正當疫情在印度肆虐的時候,印度加爾各答多家醫院的185名護士卻提出了集體辭職,而辭職的理由卻多少有些無可奈何:這些護士全部來自曼尼普爾邦,因為長得像中國人而被當地人無端攻擊,身心俱疲。
事實上,護士集體辭職,只不過是印度東北地區近百年來矛盾沖突的一個小小縮影。
印度東北地區,指的是印度最東部中國、印度、孟加拉國、緬甸四國交匯之處,由于孟加拉國橫亙在印度東西之間,印度東北部與印度本土之間僅有23公里寬的西里古里走廊相連。
從行政劃分上看,現在的印度東北地區由阿薩姆邦、曼尼普爾邦、梅加拉亞邦、米佐拉姆邦、那加蘭邦、特里普拉邦6個邦組成,另外還包括所謂的錫金邦,總面積約26萬平方公里。
值得一提的是,印度的主體民族是印度斯坦族,從人種劃分上屬于白種人,而生活在印度東北地區的加洛人、那加人、米佐人、庫基人、盧夏伊人、梅泰人卻是典型的黃種人,這也是他們從長相上酷似中國人的原因所在。
由于種族和文化差異,印度東北地區與印度本土之間矛盾重重,甚至曾多次爆發暴力沖突,比如2023年5月在曼尼普爾邦爆發的沖突,就導致了數百人傷亡。
那么這塊印度“飛地”究竟是怎么形成的,為什么會有這么多的黃種人在此聚居呢?
根據考古發現顯示,早在石器時代,印度東北地區就有人類活動,并逐漸形成了眾多大小不一的部落,這些部落又各自有著不同的習俗和語言。不過,這些操持不同語言的族群,都屬于藏緬語系。
廈門大學王傳超教授團隊和哈佛醫學院的研究成果認為,5000年前黃河流域的農業人群在中國北方傳播農耕、漢藏語言和相關技術,由此形成了漢族和藏族的共同祖先,這便是漢藏同源說。
這些雜居在印度東北地區的不同族群,正是從中國西南以及臨近的緬甸地區遷徙而來的藏緬族群后裔,而這樣的遷徙持續了上千年之久。美國學者Randy J. Lapolla(中文名羅仁地)則認為,緬甸境內的藏緬族群追根溯源,也是從中國西藏向南、向東遷徙而來的。
在英國入主南亞次大陸之前,印度東北地區形成了阿薩姆、曼尼普爾、特里普拉等多個王國,印度歷史上的中原王朝也曾多次出兵試圖征服這塊區域,但因遭到東北地區諸王國和部落的強烈抵制,均以失敗告終。
1757年,英國在普拉西戰役中擊敗印度,控制了孟加拉地區,由此,英國的勢力范圍開始與印度東北地區接壤。對于英國而言,東北地區是一塊危險但卻又有極大吸引力的地方,這里森林茂密、自然資源豐富。
不過,如同當年抵御印度本土王朝那樣,生活在這塊區域的族群也與英國軍隊展開了激烈對抗。
1777年,庫基人突襲了英國控制的吉大港哨站,1832年,英國又與那加人爆發了沖突。而一項統計顯示,在1854年至1865年的十幾年間,僅阿薩姆地區的那加人就對英國發動了19次襲擊,殺死了232人。
英國殖民者把這群兇狠好戰但又信奉原始宗教,保持著人性最誠實一面的山民,稱之為“高貴野蠻人”。
當然,英國雖然數次遠征,但由于東北地區山高林密,遠征不僅沒有取得效果,反而浪費了大量人力物力,英國認為“山區缺乏價值,不值得耗費大量精力去建立統治”,轉而采取了防御政策,即在英國控制區和山民控制區之間設立分界線,規定只要這些山民不越界,英國則“不予干涉”。
但這種不干涉的情況卻因為英國茶葉貿易的嚴重逆差而改變。
17世紀中后期,中國的飲茶之風傳入英國,到18世紀以后,喝茶已經在整個英國社會風靡,但中國恰恰是英國最大的茶葉出口國,英國出現了嚴重的貿易逆差。
為了尋找中國茶葉的替代產地,英國殖民者瞄上了東北地區,因為這里的土壤呈酸性,水汽含量也很高,是天然的茶葉種植基地。1839年,英國殖民者在阿薩姆建立了第一個茶園,同時鼓勵殖民者們自行圈地種植茶葉。
對于殖民者而言,那些“高貴野蠻人”還屬于未開化階段,因此他們所擁有的土地屬于法律意義上的“無主之地”,因而可以肆無忌憚的大肆圈占。
但顯然,殖民者的行為嚴重侵害了這里原住民的利益,沖突再次爆發,庫基人、那加人頻繁襲擊英國殖民者的茶園。為了保護茶葉貿易,英國決定徹底解決“東北問題”。
而恰好在這一時期,轟轟烈烈的印度民族大起義遭到英國鎮壓,英國殖民者得以集中軍事力量去對付那些頻繁襲擾茶園的“高貴野蠻人”。
1891年,隨著英國的軍事勝利,曼尼普爾王國淪為了英屬印度的土邦,1898年,英國又在東北地區建立了阿薩姆省,下轄加山區、加羅山區、盧謝山區等多個縣。
二戰結束后,英國實力大幅衰落,加之世界反殖民浪潮的興起,英國已無法維護在印度的殖民統治。1947年,英國提出蒙巴頓方案,允許印度和巴基斯坦兩個自治領地獨立,阿薩姆、特里普拉被強行“送給”了印度。
而同樣原屬英國殖民領地的曼尼普爾,則在1947年頒布《曼尼普爾憲法》,宣布成立君主立憲制共和國。但對于印度而言,曼尼普爾在被英國殖民時期已經和印度成為“一家人”,現在獨立建國無疑會損害印度在東北地區的利益。
在印度干涉下,1949年9月21日,曼尼普爾王公布達錢德拉與印度簽署協議,正式并入了印度。此后,印度又從阿薩姆邦中分出梅加拉亞邦、米佐拉姆邦、那加蘭邦,加上1975年吞并的錫金,東北7邦正式形成(印度官方表述為8邦,是包括了藏南,我們不予承認)。
然而,這種強行捏合起來的“統一”局面非常脆弱。生活在這塊區域的那加人、庫基人、梅泰人對“印度人”這個身份認同度不高,加上語言上屬于藏緬語系,長相上又與本土印度人差異較大,所以,數十年來,這些原住民們都在謀求獨立建國。
不過,東北地區不同族群間的訴求也存在著沖突。比如梅泰人認為自己曾是曼尼普爾王國的統治者,因而主張恢復昔日曼尼普爾王國的所有領土,這其中就包括了那加人所在的山區。
而那加人因為在東北地區分布較廣,所以主張將所有那加人居住的地區合并起來組建那加國。類似的矛盾在那加人和庫基人、庫基人和泰米爾人之間也普遍存在。
正是由于東北地區各族群之間長期“內斗”不斷,很難形成一個強大的對外聲音,因而遭到印度各個擊破,近年來的呼聲已逐漸陷入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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