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32歲嚴幼韻在菲律賓的首都，收到了一封很特殊的電報。這封電報來自剛從美國陸軍退役的、前西點軍校校長、時年58歲的麥克阿瑟。

電報的內容很簡單，大意是：他正在澳大利亞，這里很安全，歡迎她攜家人一起來度蜜月。這封電報很奇怪。

度蜜月是非常私密的活動，通常不會邀請外人參加。而且，此時的嚴幼韻并非年輕貌美的少女。她已經結婚8年，生了2個女兒，如今正懷著身孕，怎么想，也不該收到寫著這樣內容的電報。

她還沒思考出所以然，身邊的丈夫已經神色嚴肅起來：“大危險要來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事情還要從1935年說起。

一、一段特殊的情緣

1935年，55歲麥克阿瑟卸任了陸軍參謀長的職務，并接受了菲律賓總統的邀請，前往菲律賓擔任他們的軍事顧問，授少將軍銜。這是他第三次前往菲律賓，但沒想到，這一次，他居然結識了2位漂亮的女子。第一位漂亮的姑娘，是他在前往菲律賓的船上邂逅的。

這是在他結束第一段失敗婚姻6年后，第一次有怦然心動的感覺。

這位讓他小鹿亂撞的姑娘，名叫瓊妮，年僅35歲，性格率真，熱愛自由和旅行。她經常在全球各地旅居，享受人生的自由。她和麥克阿瑟的母親有著相同的家境，因此相談甚歡。

船上相處幾天后，麥克阿瑟留下了她的聯系方式，并在后來的歲月里對她展開了激烈追求。

而第二位漂亮的女子，就是駐菲律賓總領事楊光泩的妻子嚴幼韻。說來也巧，瓊妮和嚴幼韻是關系非常要好的朋友，而麥克阿瑟作為軍界鼎鼎有名的人物，楊光泩是不可能不去結交的。

2年的時間，足以他們沉淀下深厚的友誼。

1937年，57歲麥克阿瑟從美國陸軍退役，同年4月，他用盛大的婚禮迎娶了他愛慕了2年的姑娘瓊妮。婚后，兩人選擇澳大利亞作為度蜜月的地方。然而，被稱為“呂宋的拿破侖”的麥克阿瑟，怎么可能沒有軍人的敏銳度。

他覺察到了一些計劃，是美國要在菲律賓組建陸軍，并打算用10年時間，在菲律賓規劃出40個師、250架飛機以及50艘魚雷快艇。而遙遠的東方，嚴幼韻和楊光泩的祖國，也陷入了戰火之中。

瓊妮擔心好友，怕他們被戰火波及，便要求丈夫給好友預警，可涉及軍事秘密，不能寫得太過直白。

最后，瓊妮以丈夫麥克阿瑟的口吻，邀請好友攜家人一起來澳大利亞度蜜月，并特意強調這里很安全。她相信，聰明的好友一定能看懂電報背后的預警信息。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作為外交官的楊光泩，當場就覺察到了不對，他語重心長地對妻子說：

“事情恐怕比你我想象的還要糟糕，可能有大危險要來了，但我不能離開，這里的華僑需要我。”

二、夫妻齊心、支援抗戰

原本，楊光泩想要送妻子和孩子離開菲律賓，但嚴幼韻堅定地表示，她也想要為祖國做些什么，而且，她作為總領事夫人，此時離開只會動搖士氣。最終，一家人都留在菲律賓。

身為總領事的楊光泩，帶著使館的工作人員，在華僑中宣傳抗日，為抗戰進行募捐。而嚴幼韻也經常帶著女眷們，深入工廠、商店、報館、街道進行募捐。1個月時間，單是嚴幼韻就募捐到了數萬比索，這些錢全部匯繳回祖國，支援抗戰。

但也因為做了這么多事，日本人將他們夫妻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1942年1月，馬尼拉淪陷，那天濃煙蔽日，四處都是日本人。一天，37歲嚴幼韻正和丈夫、女兒吃早飯，突然，日本憲兵就踹門而入，直接到楊光泩的面前說：“你被捕了。”

楊光泩并不意外，也非常鎮靜，似乎早有準備，提著之前準備好的箱子就跟著離開了。和他一起被帶走的，還有7位外交官。

日本人想要讓他們交出抗戰物資，先是把他們關在菲律賓大學美術學院，那里什么設施都沒有。嚴幼韻曾帶著女兒一起探望過父親，得知他生病，還悄悄把藥灌在白蘭地的瓶子送去。

但沒多久，楊光泩他們就被轉移到了西班牙人建的水牢里。此后，嚴幼韻就沒了丈夫的消息，甚至連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一直到日本戰敗，1945年，嚴幼韻才知道，丈夫早在1942年4月就被殺害了。

他們一行人因為拒絕交出抗戰物資，激怒了日本人，日本人便把他們帶到田里，自己挖埋他們的坑，挖好后站在里面。出于人道主義，日本人還給他們蒙上眼睛。

但據知道此事的農民講，楊光泩拒絕蒙上眼睛，一直瞪著這群日本人。中槍之后，他沒有當場死亡，還用手指著心臟，讓日本人接著打……

和楊光泩一同犧牲的還有其他幾位外交官，其中年齡最小的，才23歲，剛剛結婚，被外派出來。在那個艱難的抗戰歲月里，四處都是這樣閃閃發光的靈魂，為了探索一條國家的出路，前赴后繼，不懼鮮血。

三、逆境里的堅韌，是孩子最好的榜樣

丈夫被日本人帶走后，嚴幼韻的生活瞬間從簡單模式變成困難模式。此前，她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此后，她就是直面風云的當家人。

丈夫被日本人帶走后，她就帶著孩子住回了老房子。她還把因為丈夫失蹤而惶惶不安的外交官夫人、孩子們都聚集了起來，組成了40人多人的大家庭。

嚴幼韻的次女楊雪蘭回憶：

“這幢樓原來只有我們一家人住，現在變成了全體外交人員的住所。我們姐妹3人原來每人都有一間臥房，而現在每個房間都住滿了一家人。”

后來情況更糟糕，嚴幼韻的一位朋友準備去美國探望丈夫，順便來菲律賓看看她，結果因為戰爭滯留在馬尼拉。就這樣，嚴幼韻母女4人，和好友母女2人，擠在一個房間里，一住就是4年。

這些時光并不好過。物資匱乏、戰亂四起、丈夫生死不知、孩子總是生病。

嚴幼韻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她可以化解各種矛盾，也會帶著所有人在院子里種菜、養豬、養雞，甚至還學會了自己做醬油。

偶爾她也會彈上一曲鋼琴，或者帶著太太們跳上一支舞，緩解心情。

楊雪蘭說：

“母親從來不把情緒帶給我們，雖然是戰亂年代，但從我這個小孩子角度講，好像也不覺得生活過得有多苦。”

這是嚴幼韻的樂觀、堅韌。

1945年，日本戰敗，重回美國陸軍、被授予五星上將軍銜的麥克阿瑟，在夫人瓊妮的強烈要求下，四處尋找嚴幼韻的消息。

兩人見面時，瓊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位公認的中國美女，竟然骨瘦如柴，體重只有41公斤了。

她非常心疼，想盡辦法把好友和孩子們塞到了前往美國的軍艦上。

在這艘名叫“埃伯利海軍上將號”的軍艦在海上漂泊了24天，原本只能乘幾百人的它，帶著3000多人抵達美國紐約。在紐約，嚴幼韻為自己尋覓到了聯合國禮賓司的工作，開啟了下半程的人生。

她一直是女兒們的榜樣，后來，54歲那年，她還嫁給了當時被譽為“民國第一外交官”的顧維鈞為妻，并在結婚26年送走97歲高齡的顧維鈞后，還安逸地活到了112歲。

她的三個女兒都很有出息。

• 大女兒楊蕾孟成了杰出編輯，出版過非常多膾炙人口的作品，其中最著名的一本是《基辛格回憶錄》；
• 二女兒楊雪蘭成了企業家，是美國通用集團公司副總裁，“別克”汽車、“金杯雪弗萊”卡車的銷量奇跡也是她領導出來的；
• 三女兒楊茜恩致力于房產開發，卓有成績，只可惜因病比較早去世。

楊雪蘭回憶父母的教育時，說過這樣的話：

“父親為國殉職的這段歷史是我人生道路的開端。從那時起，我就確立了這樣的信念——一個人應該為國家、為他人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在家里，母親的開明塑造了我們三姐妹的獨立意識，我們從來沒有感到生活、學習有什么壓力。”

父親以身作則，為孩子梳理崇高理想；母親以溫柔和愛托舉，培養女兒的獨立思維。我想，這是孩子對父母最高的評價了吧。如果能成為嚴幼韻的女兒，應該也會很幸福。您覺得呢？

參考資料：

楊雪蘭口述，心中的母親——《往事不寂寞（口述）精選集》（口述時間：2006年12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