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記者 老盈盈

近日，泡泡瑪特推出的一款潮玩Labubu盲盒火爆全球，外國人排長隊購買，Labubu在一些平臺上也被炒到上萬元一個。

據經濟觀察報記者了解，為了能吸引客戶，近日有銀行推出贈送Labubu盲盒的營銷活動，客戶存入5萬元并辦理存期不低于3個月的定期存款業務，即可免費獲得一個1.0或2.0或3.0系列的Labubu。此外，還有銀行客戶經理為了吸引客戶辦理信用卡，用自己的個人提成訂購Labubu贈送給客戶，也有客戶經理為了攬儲，墊款上萬元預訂Labubu。

素喜智研高級研究員蘇筱芮向記者表示，在存款利率整體下行的趨勢下，銀行機構存在較大攬儲壓力，部分銀行通過贈送實物吸引和留住客戶。但值得注意的是，根據監管規定，銀行吸收存款不得采用贈送禮品等不合規的營銷手段，此前也有銀行因此被監管罰款。

6月11日，多位銀行客戶經理告訴經濟觀察報，目前上述營銷活動已經被叫停。

客戶經理“自掏腰包”

6月9日，一位廣東地區的網友在社交媒體上發帖“找銀行客戶經理要一只Labubu”，談及發帖的原因，她對經濟觀察報記者表示，因為不好買，但是現在只要在銀行辦理存款就可以白送。

6月初，有股份制商業銀行推出了“存款送Labubu盲盒”活動。6月9日，該行武漢和西安等地區的客服經理向經濟觀察報記者介紹，新開戶辦理儲蓄卡并存入5萬元存款且存期不少于3個月，客戶即可獲贈一個Labubu1.0或2.0系列的盲盒，如果在辦理儲蓄卡的基礎上，再多辦理一張信用卡，即可獲得一個3.0系列的盲盒（無論哪種活動都只送一個），活動只有一個月時間。

上述武漢地區的客戶經理表示，3.0系列是客戶要得最多的一款產品，價格也比較高，但價格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不好買。Labubu現在都得預訂，很多同行都在訂購。

6月9日，另外一家股份制商業銀行負責信用卡業務的朱姓客戶經理告訴經濟觀察報記者，通過他申請信用卡，以下三種形式任意選擇一種，均可獲得一個Labubu正版盲盒：一是新戶成功辦理該行普通信用卡或成功開通該行個人消費類貸款賬戶；二是雙人新戶成功辦理該行普通信用卡；三是成功辦理該行白金信用卡。通過第一種方式申請的客戶，個人消費類貸款賬戶只需要開戶即可，可以不用辦理貸款。

該名朱姓客戶經理表示，上述送禮品行為是個人行為，是他拿銀行的補貼和自己的提成，在潮流網購社區得物上溢價拿貨的，為了保證正品，只能在這種正規平臺上溢價拿貨。開卡的客戶湊夠一定數量，就從得物上買一波貨。

他同時表示，自己的業績壓力還是挺大的。他們一個月的基本要求是開通60戶普通信用卡新戶，如果完不成，每個月的工資可能只有3000多元，如果連續幾個月完不成就要被辭退了。他們中有的人能力比較強，一個月能開一百多張信用卡，有的能力弱一些，一個月可能連50張都辦不下來。為了能保住“飯碗”，他們自己也需要想辦法，例如買點小禮品來吸引客戶。

朱姓客戶經理亦稱，雖然開卡會有一些提成，白金信用卡的提成還會更高一些，但成本也很高，尤其是這次訂購Labubu，一個月基本大部分的提成都用在拓展客戶上了。

6月9日，也有一位北方股份制商業銀行的鄧姓客戶經理對記者表示，他知道很多人都想要一個Labubu盲盒，而且還是外地的客戶，他自己也想嘗試拓展外省的客戶，因此自己墊了一兩萬元訂購了一批Labubu盲盒。客戶新開卡并辦理存款業務后能獲得一定金額的優惠券，需要把優惠券刷出來給他，通過這種方法基本可以覆蓋他訂購Labubu盲盒的成本。

6月11日，上述推出營銷活動的多個銀行客戶經理告訴經濟觀察報，目前上述活動已經被叫停了，因為監管規定銀行不能通過贈送實物攬儲。該行西安某支行的客戶經理表示，他們會把剩余在店的Labubu送完，送完之后，活動也就停止了。

存款客戶流失壓力

招聯首席研究員董希淼對經濟觀察報記者表示，Labubu是當前潮玩市場的“網紅”，深受銀行客戶特別是年輕客戶群體的喜愛。銀行在開戶、存款等業務環節贈送Labubu，一定程度上滿足了客戶需求，有助于吸引更多客戶來辦理業務。

素喜智研高級研究員蘇筱芮亦對經濟觀察報記者表示，部分銀行通過贈送實物吸引和留住客戶，一方面表明在存款利率整體下行的趨勢下，當下銀行機構仍存在較大的攬儲壓力；另一方面也體現出銀行機構自身通過服務能力吸引的存款規模有限，因此需要借助實物贈送的方式來刺激客戶加大存款力度。

5月20日，中國人民銀行授權全國銀行間同業拆借中心公布新一期LPR報價，一年期和五年期的LPR同步下調10個基點。與此同時，新一輪存款利率也開始下調。5月20日，工商銀行、農業銀行、中國銀行、建設銀行、交通銀行、郵儲銀行宣布對人民幣存款利率進行了調整，將活期存款利率下調5個基點至0.05%，而各期限定期存款掛牌利率也全線下調，最大降幅達25個基點，其中一年期定期存款整存整取存款利率首次跌破1%。另外，繼國有大型商業銀行之后，股份制商業銀行也已跟進完成存款利率的下調。

蘇筱芮向記者表示，當前，銀行存款利率持續下降，導致存款客戶流失現象越發明顯，“存款搬家”的趨勢有所加強，大量資金流向了其他收益更高的金融產品。此外，今年以來理財市場明顯好轉，一些短期靈活型理財也受到了投資者的青睞。

央行5月14日發布的2025年4月金融統計數據報告顯示，與一季度相比，非銀行業金融機構存款大幅增加，一季度非銀行業金融機構存款增加3090億元，而前四個月非銀行業金融機構存款增加1.88萬億元。

違規攬儲有被罰先例

蘇筱芮向經濟觀察報記者表示，在存款利率整體下行的趨勢下，部分銀行機構寄希望于通過贈送實物等“短平快”的方式吸引客戶，這種方式固然能在短期內取得一定成效，但長遠來看，一旦“藥效過期”，客戶可能繼續面臨流失，此外也有可能觸及監管紅線。

近年來監管機構多次出臺文件，明令禁止銀行通過高息攬儲、贈送實物或代金券等競爭手段來吸收存款，也有銀行因此受到監管處罰，但違規行為仍屢禁不止。

2018年，原銀保監會聯合央行發布的《關于完善商業銀行存款偏離度管理有關事項的通知》指出，商業銀行應進一步規范吸收存款行為，不得采取以下手段違規吸收和虛假增加存款，其中就包括“違規返利吸存，即通過返還現金或有價證券、贈送實物等不正當手段吸收存款”。

2020年1月，原銀保監會網站披露一則行政處罰信息顯示，臨海農商行杜橋支行因違規吸收存款，原銀保監會臺州監管分局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銀行業監督管理法》第四十六條規定，對其罰款人民幣25萬元。同年的6月3日，原銀保監會嘉興監管分局指出，浙江泰隆銀行嘉興桐鄉洲泉小微企業專營支行與浙江禾城農商行存在違規返利吸存的事實，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銀行業監督管理法》第四十六條，對兩家銀行均處以25萬元的罰款。

對此，董希淼表示，當前存貸款利率已進入下行通道，銀行凈息差下滑壓力仍然較大，但不少銀行仍熱衷于爭奪更多的市場份額和客戶資源，各種形式的高息攬儲現象屢禁不止。他認為，銀行應摒棄規模情結和速度情結，不追求簡單的規模增長和市場份額，既要保持存款業務穩定增長，更要將負債成本控制在合理范圍之內。尤其是中小銀行，要加快轉變經營理念，克服路徑依賴，不可盲目追求存款規模擴張，而是要加強資產負債管理，壓降負債成本，努力保持發展的穩健性和服務實體經濟的可持續性。

他同時建議，銀行應通過更優質的產品和更完善的服務來吸引和留住客戶。例如，可以通過代發工資業務、高效便捷的結算網絡以及代銷資管產品等方式來吸引客戶、沉淀資金。通過這些合規且可持續的方式提升存款競爭力，而非依靠送米送油、貼息或送禮品等非合規手段來擴大客戶群體以及存款規模。

蘇筱芮亦認為，在市場利率下行的背景下，考慮到負債端成本問題，銀行機構需要投入更為長遠的眼光，運用自身線上、線下渠道，合理嵌入貼合客戶財富增值的相關產品及服務，還可以挖掘存量客戶的更多需求，與異業合作伙伴在合適的場景之下實施交叉營銷等。

（作者 老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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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盈盈

廣州采訪部主任 關注華南金融機構、資本市場及區域內重大新聞事件報道。